風塵抄 發表於 2015-6-19 14:48:03

婊子婆的愛情

本帖最後由 風塵抄 於 2015-6-19 15:00 編輯

婊子婆的愛情



我叫雲篤諒,二十五歲,是個只愛女生的婆。但我曾在多個黑夜偷瞞愛人去跟不同男人苟合,用以訣別我無力挽留的愛情。但這次,我決心用筆祭奠我的亡情。

我的愛人叫崔曉。三十九歲。在我心中,她是完美的,是我夢想成為的那種優秀女人。可惜我骨子裡流淌著下賤的血液,縱然我遠比她年輕而嬌美,每一次都能在她心如鋼鐵時化為繞指柔情,但仍無改我卑微似塵泥的事實。

我瘋狂地愛著崔曉,她對我笑,我立即置身天堂;她對我冷,我瞬間跌落地獄。我就在她的笑和冷之間,天堂地獄的不斷上竄下跳。除了做愛時,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平等的佔有,大多時候,我都在仰望她,像仰望一朵遙遠的雲,永遠永遠,看得見,摸不著。

很久以後的某一次,崔曉曾對我說:「雲篤諒,我一直想要告訴你,你那不是愛,是自私、佔有、和不安全感。」

我愣住。如果崔曉喝令我去死,我必定義無反顧從陽台一躍而下;如果崔曉召喚我與她浪跡天涯,我願意捨棄一切頭也不回跟她走。難道這還不算愛?

於是我流著淚反問:「難道你對我有愛?」

崔曉只回答:「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答案。」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時,答案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用了一個極不醒目的名字來到UT女同志聊天室,五秒鐘後就有人傳話給我:「約嗎?」

我說好。

對方敲字過來:「我是男的唷!」

我說男的很好。

對方繼續敲字:「你要多少錢?」

我說有給就行。

對方:「…兩千?」

我說那就兩千。

結束聊天之後我來到了一家汽車旅館。
我與崔曉的第一次也在這裡完成。
進門時我抬頭看了看四周的裝置,嗯,還是記憶中熟悉的老樣子。我試著在腦海中搜尋崔曉的臉,卻怎麼也沒辦法清晰起來。她的臉像一朵不斷變化的雲。

二十分鐘後,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敲響了我的房門,我請他進來。
然後他洗澡,再換我洗澡。
洗完後我赤裸躺在床下,感受那東西急不可耐的衝進我身體。
我閉著眼睛,腦海中那朵變化多端的雲突然定格下來,崔曉的臉變清晰了。
於是我開始呻吟。任由身上那團東西將我的身體揉到快碎。

隨著動作加快,那東西發出聲音:「男人的滋味不錯吧?比手指舒服吧?」

我說舒服。

但我並沒有撒謊,這使得婊子這個封號對我來說實在是當之無愧。

結束後,男人下床穿褲,一邊讚許問我:「你很不錯,是第一次跟男人嗎?」
我露出從他進來房間和進入我身體後的第一抹笑容,淡淡地回答:「不是呢。」
我實在不想看到那種得意扭曲的笑。

然後男人從錢包裡掏出兩張遞給我。
伸手接錢時我說了聲謝謝,男人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笑我傻,得意於自己對女同志的廉價征服。

這一天是我生日。

生日的前一晚我和崔曉吵架。
具體說,是我找崔曉吵,吵要擁抱,吵要親吻,吵要愛。
崔曉只是背對我,隔著那具身體,我都能聞到那股她鼻孔發出的那種熟悉氣息,那種「雲篤諒,你真是不可理喻」的類似氣息。

而這,不過是多少個雷同的夜晚之其一,主角和劇本從來不變。
但這一晚過後,卻有一樣東西變了。

我的心。它變不見了。

我就像掉進暗黑無邊的十八層地獄,怎麼努力都看不見光明。
如果我不是婊子一樣的存在,不是婊子一般的不計尊嚴,我早已離開崔曉一百次。

在崔曉的輕微呼吸中,我獨坐到天亮,踉蹌下地,然後留下紙條,寫道:「我回家了喔。」

就在這天,我將自己廉價出售給聊天室中守株待兔的陌生男人,終結了我的第一次——第一次,不再專屬於崔曉手指的身體。那男人在我身體的幾進幾出,宣布了我的地獄之門,將永無重啟之日。

既然崔曉不要,那麼,給誰都是一樣的,男的女的,或一隻狗,或一條黃瓜,本質上都沒有什麼不同。

或許看官此刻會想狠狠的鄙視我:「雲篤諒,你就不能守住自己,自重一些,不要隨便將自己給來給去嗎?」

但你千萬別忘了,從文章一開始我就明說過,我是個骨子裡流淌著下賤血液的婊子,我的身體從來都不甘寂寞。那種飽滿和愉悅即使短暫如煙花,我也能從中得到指示:我終於可以被擁有了。

第一次之後,順理成章的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都是男人,都收錢。次數越來越多,尺度越來越寬,但舒服越來越少,時間越來越短,心越來越沉,到最後,已經不曉得墜落到地獄的第幾層了。

每次出門前,我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告訴崔曉說我要回家一下,自己獨處。因為崔曉曾無數次叮嚀我:「雲篤諒,獨處是一種能力,它會讓你內心變得強壯,你一定要學會。」但我不敢告訴崔曉,她的苦心叮嚀注定白費,每當我進入獨處的世界,整個人就變得茫然而絕望。

崔曉每回都信,每回都問同一句話:「那你今晚會回來嗎?」
我說不會唷。

這時,崔曉就會用一種類似母親看到孩子成器的表情,讚許的對我說:「這樣很好喔!」

對她這樣的讚許,我卻只感到淒苦。
我多希望,崔曉能用霸道而專橫的口氣對我下令:「不可以,雲篤諒,再晚你都必須回來,回到我身邊!」




最後一次跟陌生男人做過後,我回到崔曉身邊,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但我的意念渾然不覺。我牢牢抱緊崔曉,瘋狂吻她。這次,崔曉沒有拒絕,甚至熱烈回應我,她揪住我的頭髮,很快就進入我了。

在她激情如火的動作時,我溫柔撫摸她匍匐在我胸前的臉,細細拭擦滾熱的汗液。
我的眼淚滾滾而流。

雲篤諒和崔曉,一個卑賤一個聖潔,一個塵埃之下一個雲端之上,這兩人之間能有真愛嗎?打死我也不信。我只有寄望瘋狂的性愛,如蛇纏繞她,逼迫她以摧枯拉朽之勢要我、不斷的要我,陷我於靈肉的萬劫不覆之地,我才能在殘喘聲中,片刻的聊以自欺。

當崔曉終於癱軟在我身邊時,我突然問:「曉,你喜歡我嗎?」至於「愛」這個字,我是不敢問的,那太夢幻。

崔曉閉著眼睛喘氣。隔了會兒才說:「老是問這麼幼稚的問題,你也不嫌累。」

「你就說嘛!」

崔曉依然閉眼,有些疲累又有些無奈的說:「喜歡啊,不然我這麼辛苦工作是為什麼、是為了誰?」

這麼好聽的話,我想,大多女生都愛聽。
可是崔曉她必定不知:我不要她辛苦工作,我不要她為我賺取華麗生活,只要她多陪我,多看我幾眼。這樣,至少,塵埃之下的我就能稍微更靠近雲端之上的崔曉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彼時我佯作幸福,繼續問:「那你喜歡我什麼?」

崔曉故意一副沉思狀:「喜歡你什麼…我想想,這問題有點難回答,因為你吧,不思進取,想東想西…喔,對了,我最喜歡你的是——」

「是什麼???」

「你沒跟男生那個過。」崔曉的回答似認真似玩味,「聽人說啊,很多女生,我是說婆啊,都跟男生那個過,光用想的都噁心,我完全沒辦法理解這些女人腦袋裡在想什麼。」

說罷,崔曉擁住我。

我從崔曉的懷抱掙脫而出。

我坐起身,背向她說:「來不及了。早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

「你喜歡我,來不及了。」

崔曉懶懶的沒動,只說:「聽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睡吧,乖。」

我粗暴的把崔曉拽起來,對她說:「我們分手吧。」

崔曉有些惱怒了:「雲篤諒,你能不能正常點?你到底在幹嘛啊?」

我說:「早就想跟你提了,去年,或者更早,我就想跟你分手了,很想很想。」

「那為什麼不提?」

「因為我做不到。」

「現在就做得到了?」

「現在做得到了!」我平靜的說:「崔曉你認真聽好,我跟男人做過,好多次,多到記不清了。」

空氣中安靜了快一個世紀那麼久。

「爽嗎?」崔曉問。

「談不上,還算可以接受。」

崔曉雙手摀住眼睛。豆大的眼淚從她指縫中流出。她肩膀劇烈抽搐,最終忍不住大聲哭出來。

然後她衝進廁所,淋浴,洗漱。

我就在她淋浴和洗漱的時間,快速收拾好我的簡單用品,離開了崔曉的家,一步都沒有停留。

此後,這個我駐紮了六年的「家」,再也沒去過。



一個星期後,晚上十點,崔曉打電話說要見我,我說正忙,沒空呢。

崔曉堅持要見,說就在門外。

進來後,我穿著睡袍,床頭的輕音樂正安靜的流淌。

燈光下,崔曉的模樣大變,她眼窩深陷,眼皮浮腫,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身上還冒出濃濃的菸酒味道。

「跟我回去,」崔曉說,「我原諒你。」

「不了,」我說,「我們不合適。」

「努力調整就合適了,」崔曉的喉嚨沙啞,「包括我自己。」

我實在忍不住怒氣發作,「崔曉,你知道嗎?我最煩的就是你在我面前這副聖潔如救世主的姿態,你又想來挽救我嗎?」

崔曉說:「是原因之一,也因為我喜歡你啊。」

「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啊!」我大哭,「你快離開我家,馬上。」

「雲篤諒,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崔曉以少見的耐心和柔情說道:「快回頭。」

「我早就在懸崖底下了。」

「跟我走!」

「崔曉,別白費心思了,我已經喜歡別人了。」我從床頭拿起手機,翻開LINE的對話窗給她看,裡面的內容全是熱戀中的人特有的。

我並沒有因為要迫使崔曉離開這處骯髒的所在和骯髒的女人而撒謊,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喜歡上別人了。「喜歡上別人」,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方式,猛烈,投入,激情如火。

崔曉將很長很長的對話訊息逐一看完,眼淚又開始流下來。
但她的情緒是冷靜的。

她問我:「你愛她?」

我點頭。

「跟她在一起你很快樂?」

我又點頭。

「跟我在一起你不快樂?」

我只是不停點頭:「是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少有過快樂,你就像一朵雲,飄浮在我的上空,只能遠觀而不可得。你是我的一個夢,令我從未清醒過。你讓我深感我這種女人連替你提鞋都不配,你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我加速逃亡的念頭。而現在我愛的這個人,她不算優秀,但她與我平起平坐,我們之間是完全平等的互動,我們會一起看電影,逛街,一起消沉又一起快樂。這種感覺無比真實和踏實,正是我想要的。這樣你明白了?」

「如果現在我讓你選擇,離開她跟我走,或者是,」崔曉咬了咬下唇,力求平靜地說,「跟她在一起,跟我卻永不復見,你選擇哪種?」

「第二種。」我說,「崔曉你別傻了,何必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

「也就是說,」崔曉點點頭,「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在你心中遠比我這個跟你相處了六年的人更重要?」

「你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我說,「愛情不就是這麼回事?」

「你就是一個婊子,」崔曉眼淚流下,「婊子配談什麼愛情?」

「是呀。」我如釋重負。「我一直都是,崔曉你呀,錯就錯在,妄想把一塊破石頭打造成美玉,這哪裡能夠做到?」

崔曉定定的站在原處呆立了幾分鐘,然後她提起背包,飛快的在我臉龐輕吻了一下,奪門離去。

我站在三樓的陽台,隔著窗簾,看著崔曉的車子駛離我的視線。

那夜過後,我與崔曉再沒見過,沒聯絡過。
而我仍欠她一句對不起沒有償還。




崔曉之前,我也愛過;崔曉之後,我還在愛著。在每一份愛裡,我都當作是此生的最愛來經營,渴望著天長地久。

只是,我不曉得要再經歷多少年、多少人、多少回愛情,才能在所有的塵封記憶全部復甦的那一刻,分辨出生命中最愛和最刻骨不忘的那一個?

會是崔曉嗎?

2015年6月19日。

tham 發表於 2015-7-14 22:06:28

三百年没进来,一进来就看见风尘妹妹的好文

VION 發表於 2015-7-20 09:20:58

剛開始只是想看看這種標題的文章,以為是關於小三的文章,可以抒發一下我的心情,沒想到文章情強烈的字眼與感情,讓我新有戚戚焉,何嘗不是我剛結束的五年感情的原因:我瘋狂地愛著崔曉,她對我笑,我立即置身天堂;她對我冷,我瞬間跌落地獄。我就在她的笑和冷之間,天堂地獄的不斷上竄下跳。是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少有過快樂,你就像一朵雲,飄浮在我的上空,只能遠觀而不可得。你是我的一個夢,令我從未清醒過。你讓我深感我這種女人連替你提鞋都不配,你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我加速逃亡的念頭。而現在我愛的這個人,她不算優秀,但她與我平起平坐,我們之間是完全平等的互動,我們會一起看電影,逛街,一起消沉又一起快樂。這種感覺無比真實和踏實,正是我想要的。這樣你明白了?」寫的真的很透徹,期待下個作品

安德ant 發表於 2015-9-4 05:27:46

故事中兩人改為13年,再少掉一些張力那麼強的部分,就像我的分手故事。
我以為我活在人間,殊不知另一半眼中我與她卻像是天堂地獄般的距離,終至演變到無法跨越,她求解脫而去。
看回故事,我的試圖挽回似乎又對她而言如同崔曉後來去找雲篤諒,可能讓她反而有了「聖潔如救世主的姿態,你又想來挽救我嗎?」的巨大距離感,更加勇敢地逃向一個她覺得跟她才是相同世界的人。與故事唯一略似之處,這次,她找的逃脫窗口是一個男人,小她13歲男人。
不禁開始回想是否有無數個夜晚她只想聽到我說出有多麼愛她的話或擁抱的讓她感覺到我深刻的愛?而這一切反將我化身為雲篤諒,變成那個在想著,『不曉得要再經歷多少年、多少人、多少回愛情,才能在所有的塵封記憶全部復甦的那一刻,讓她知道她是我最愛和最刻骨不忘的那一個?』,

chungs 發表於 2017-8-3 04:45:11

本帖最後由 chungs 於 2017-8-3 04:51 編輯

寫得好像真實故事般的感覺,像是在看一部真人時事的電影,充斥著矛盾和感性,很真。

這感性與理性的火花,竟然讓我流淚了。。。

chungs 發表於 2017-8-3 04:49:13

寫得很像真實的故事,像是看完一部真人時事的電影,充斥著矛盾和感性,感性與理性的火花,很真實,我竟然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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