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漫步雲端：友誼和時間不能用禮物換

■卡蜜兒

有天晚餐，問知之：「今天畫畫課上什麼？」她想了一下，說是高更。為母的憑藉非常微薄的美術知識，記起陪小孩美術時聽過的故事問：「高更？梵谷的好朋友？」很多藝術家名字都是兩個字，很容易搞混呀！但是梵谷曾經和高更吵架的事我倒是印象很深刻，傳言為了挽留不住好友，梵谷還割下自己的一隻耳朵。

我問知之：「假如妳的好朋友跟妳吵架，或是不跟妳好了，妳覺得把耳朵割下來可以讓他／她繼續跟妳當好朋友嗎？」「或是，假如我在外面交了男朋友，結果我的老公說：『妳不可以離開我，不然我就要死給妳看！』會有效嗎？」……例子還沒舉完，她猛搖頭，小小聲說了句我確認兩次才聽清楚的話：「友誼和時間不能用禮物換。」

36歲的我，被9歲女兒的言語震攝！我們在許多情感教育、生命教育議題裡，談的不就是這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及總結這些想法，但顯然這些思考一定得經過不少時間（這個小孩平常都在想這些嗎？），她說：「死了之後只會見到閻羅王（不會得到朋友），而且如果再去投胎回來，變成小寶寶，也沒辦法跟原來的那個人在一起呀！」

她談的「友誼」，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慢慢擴展到「愛情」。友誼、愛情、時間不能用禮物換。「禮物」，包括了哪些形式？就小朋友而言，可能是糖果、餅乾、玩具……慢慢長大，可以當作禮物的物體與形式越來越多，金錢、房子、甚至是身體、或者是尊嚴……。我覺得這樣的思考與學習將是情感教育、甚至性教育的基礎，與人的自我認同息息相關。（所以到底誰說性教育18歲再開始教就好了？）

友誼不能用禮物換，自然就不要想或真的去換，不管是主動或被動。時間不能用禮物換，那要如何好好利用自己好好活著的每一天？這麼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可一點也不簡單。不管是情感教育或性教育的現場，常看到年輕人為著：「如果我不怎麼樣，他／她就不跟我在一起。」例如：如果我不跟他做愛，他會覺得我不愛他，就不跟我在一起。但是愛意當頭、粉紅花朵衝腦的時候，這麼簡單的道理，可是折煞了許多人熬成白髮，甚至以命相換。

做家長的，有時候也做著負面的示範。我們有沒有對孩子說過：「我很愛你，你要乖一點？」這樣算不算是要求孩子用「乖」來交換我們的「愛」？當我們如此明目張膽地教育孩子實踐「交換」的真義，又如何期待孩子面對生命中越來越多的「交換」議題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當我這麼自我質疑，反省的時候，台下的家長也默然以對！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