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子化不是個人問題 更是政治

【記者李威撰整理報導】英國政府日前公布一項數據，顯示年屆45歲又沒有生育小孩的女性，跟她們母親那一輩相比，人數又成長了近2倍。恰巧，耶誕假期將近，沒有生育小孩的女性似乎要面對更多的痛苦，因為耶誕節某個程度上也是在慶祝嬰兒誕生、且為世界帶來奇蹟的日子。

戴爾（Jody Day）在《衛報》上表示，對不少女性來說，耶誕節每年都在提醒她們自己是一名失敗者，因為她們沒有達成社會賦予成年人的終極任務：結婚生子、組成自己的家庭。戴爾是Gateway Women的創辦人，致力於改善單身女性、無子女者的社會處境。

戴爾表示，我們應該尋找新的思考方式，重新看待沒有小孩這件事。日前英國國家統計局（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公布最新的「年次別生育率」（cohort fertility）數據指出，無子化日益嚴重：根據1940年的資料，英格蘭與威爾斯出生的女性在年屆45歲的時候，每9人有1人沒有生育小孩；到1967年，也就是戴爾這一代，未生育的女性每5人就有1人。按此換算，1970年代出生的女性，可能每4人就有1人沒有生育。

雖然男性對於沒有小孩這件事情同樣深感焦慮，但國家統計局的統計卻將沒有生育孩子的問題主要聚焦在女性身上，讓女性承受更多的壓力。

戴爾表示，自己經過15年的期盼、規劃及努力，最終還是接受自己無法成為母親的事實。她說，渴望成為母親的路上，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博取社會的認同。但當她確定無法生育時，內心產生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她說，沒人想要知道我的心情，她們只想跟我分享生育孩子的喜悅，或者安慰我「沒關係的，你還是可以收養呀」。殊不知，如果是單身女性、職業婦女，收養是難上加難。

戴爾表示，國家統計局的量化資料，無法告訴我們有多少婦女其實是自願選擇不生小孩（childfree）；這些數據也沒有告訴我們，究竟有多少人跟她一樣，是因為環境所迫而沒有小孩。

從更寬廣的文化角度出發，這個數字的詮釋空間是有限的，因為絕大多數的民眾都被假定：女性到了中年卻沒有小孩，不是自己不想生，就是因為生不出來。

但戴爾認為，實際情況遠比這二分法還要複雜。有些沒有生育子女的人，是因為另一半已經有小孩，他們不想撫養太多小孩。另外，有些人是因為找不到適合的伴侶，所以至今未生。

對於後者，也就是希望脫離單身、同時又希望生育小孩的女性而言，她們常形容自己是「禍不單行」的一群人。這些人如何度過耶誕佳節？如果回去跟父母住，還要看著其他兄弟姐妹帶著自己的小孩，看他們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自己則是被冷落在一旁。

「禍不單行」經常被當成是問題，而且需要被改善，或是盡量要避免的情況。對家長而言，小孩禍不單行，自己也是愛莫能助。戴爾認為，就個人層面來說，我們需要的是同情（絕對不是憐憫）及意識。因為作為一名沒有小孩的女性，除了是自願不想生，其他大多數女性往往要承受悲傷及因為不斷嘗試體外人工受精而累積的經濟壓力，但同時卻得不到社會的重視。

在政治層面而言，社會應該針對無子女的現象展開更多討論，了解背後的結構性因素。戴爾指出，出生於1960及1970年代的女性大量進入勞動市場，在以男性為中心的工作環境中努力生存，20至40歲的期間消耗在工作上，到40歲才「安頓」下來。然而40多歲結婚生育，並非最合適的生育年紀。

戴爾表示，她們這一代的女性，經常被反覆灌輸一個觀念：女性太早結婚生子會成為輸家，何況懷孕並不難。戴爾相信，老師告訴學生這些觀念，本意是良善的，但這些訊息可能產生誤我導的作用。

另外，戴爾這一代也是因為體外人工受精而受惠的第一代，這項技術給予她們錯誤的安全感，因為她們不曉得人工受孕的失敗率高達75％。而且，成為一名母親，必須考量照顧小孩的花費，以及對職業生涯帶來的衝擊。成長於1970年代的婦女，在養育小孩的黃金階段，正好遭逢經濟危機，如果沒有雙薪收入，很難撫養小孩。

同時，戴爾表示，我們應該要承認未生小孩者對社會的貢獻。沒有生育小孩的民眾使用較少的資源，甚至一起支付養育其他小孩所需的資源。戴爾認為，繼續緘默不語，將有許多女性持續被忽視，甚至是羞辱，錯失機會去創造一個更具同情心、更正義的社會。

戴爾認為，儘管自己過去曾經渴望成為母親，想取得被社會肯定的身分認同；但她希望，社會必須開創出新的認同，別再把單身、沒有小孩的女性視為某種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