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資深以後：男人的加害或受暴

■崔妮

駕駛砂石車衝撞總統府的張德正先生，在他剛出院第一次到地方法院接受偵訊時，新聞上先是看到「嫌犯面對檢察官訊問囂張拒答」的標題，轉了一台看到的卻是「張德正選擇行使緘默權沒有回答」，前者是壹電視新聞，後者是公共電視，在法律上，有權利及義務以保障司法中的人權，包括緘默權，但是，當新聞媒體主動為嫌犯貼上行為道德瑕疵的標籤，即便他有權利保持緘默，媒體會再幫他貼上「囂張」的標籤。在大社會底下，他個人處境、他個人的生命經歷以及想法特質，完全被漠視，而被塑造成一個「想像中」的家暴男子、「想像中」的壞蛋。

當然，包括他曾有過家暴判定的前科，似乎在此時被當作他行為失控、罪有應得的最佳註解，問題是，如果對家庭暴力的認定，不是最好的註解呢？如果壓著他做出如此行為的其他因素，都被「家暴」一事掩蓋了呢？

我曾經在多年關於性與親密關係的田野研究當中，認識並理解了男性思維及男性經驗，加上性別、階級與族群的交織觀點訓練，打開了更大的眼界，家庭暴力防治的歷史演進與女性主義、性別研究息息相關，至今，性別平等運動已經不只也不應只關注女性，而是應該培養我們同時關注更多不同的女性與男性。

越來越多人可以理解，因為性別刻板印象的影響，從小被壓抑的女性，她們成年後的自我壓抑、缺乏自信、缺乏自我；何以不能理解從小被要求成就及武裝的男性，成年後與內在自我接觸的無力？例如：難以覺察自己的情緒感受及表達；與人互動上的無能，例如：親密關係當中的溝通協商、衝突處理；或諸事外求，例如：只重視外在（經濟社會條件，或是許多形式上的東西）、愛面子、需要他人肯定呢？

家暴法的立意良善，確實保障遭受婚姻暴力傷害的男女，其實也有針對加害人提出協助而不只是懲罰的內容，但多年來投入其中的各種資源都相對缺乏，逐漸浮現的家暴法缺失與不完善，讓我們看見的是更多有待克服的難關，以及社會演變的軌跡，當受害者、加害人逐漸展現不同的面貌在我們眼前，社工、警察、法官以及眾多研究家庭暴力的專家學者們無可迴避的是，對於家庭暴力事件的理解及處理，必定得進入更深層細緻的交織觀點，所謂性別觀點，已經不只是打破對女性不公平的刻板印象，如：家務事不可張揚或是婦女受暴應該忍受，但卻轉而塑造另一群對男性的刻板印象，如：他們就是行為偏差、性格異常或不良嗜好。對於男性生命經驗缺乏整體理解的家庭暴力防治及處遇，不只可能讓男性受害，同樣無助於眾多與男性維繫親密關係的女性。

（組織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