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大補帖：生涯教學與性工作者的火花

■王晧安

這學期上「生涯規劃」的主題。第一堂課和學生談「認識職業」，希望能讓學生了解社會上有哪些職業。

首先，我引導學生想像，如果要打造一座城市，或需要哪些地方、哪些工作。運用彩布，讓學生用一條布代表一個地方，布置在團體教室的空間裡，有同學說要有動物園、機場、道路、公園、百貨公司，有人提到法院、市政府等公務部門，以及放在城市中央、對當今學生覺得最重要的「無線網路」，而且還需要擴及整個城市。同學佈置一個又一個城市景觀時，突然有人說「酒店」，又有人說「妓院」，全班哄堂大笑，大家決定把酒店、妓院放在百貨公司跟港口之間。

布置完城市之後，邀請同學在綠色及黃色便條紙上，分別寫下「我在這個城市，我想成為的8個職業」，以及「這個城市需要的其他8個職業」，然後將這些便條紙依職業學門分類。最後，扣除重複的工作，全班30個同學寫出了230個職業。其中一個職業是「性工作者」，但同學們並不是這麼寫的，他們寫的是紅牌牛郎、妓女。

在第二堂課，我邀請同學們一一說自己想成為的職業，並站到台前代表一個社會裡多元的工作。突然間就有同學起鬨，說某某人要代表「牛郎」，同學們又大笑。

機不可失，我立即問同學為何大笑？並說明有同學寫下的這些工作，我合併整理為「性工作者」這項職業。我問大家有沒有聽過台灣有這些性工作者的事？馬上有同學說出：「金錢豹。」還有人說路上會有流鶯。又有同學說，他們錢賺得很多。顯然，不是每一位學生都不知道台灣有性工作者，而且還知道性工作者可以賺錢。

我告訴學生：「我有朋友是性工作者，性工作是一種工作，沒有什麼好笑的。」全班突然安靜下來，我想，讓他們沉默的不是「沒什麼好笑」，而是「我有朋友是」。我簡單告訴他們台灣有雛妓的歷史，讓他們了解早期性工作者迫於無奈的故事。有同學批評，那些嫖客好可惡。但我也向他們解釋，有一些嫖客並不可惡，他們可能是單身者、身心障礙者，他們也有性需求，但他們不用搶的、強制的、催眠的非法方式對別人造成性侵害，而是用金錢交換以滿足性的需求。

我決定向學生承認，「人是有性需求的」，人是可以有合理的性宣洩管道，也向學生承認：「這社會存在性工作者。」接著與學生討論台灣性工作者的污名，目前社會仍不能接受性工作者，同學們也非常理解，因為從他們的「哄堂大笑」中，可以理解性工作者目前仍不是被尊重的行業。

我向學生說明，性工作者通常在年輕的時候進入這項工作，相對的，他們也承擔各種客人帶來的風險，包括白嫖、不戴套、暴力等，也會遇到生養子女時，因為太難以啟齒，無法向孩子明說自己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另一方面，年輕時投入性工作，也導致缺乏一技之長，缺乏教育訓練，因此也難以轉行的處境。

最後，我期待自己的學生們不要成為性工作者，因為我不希望他們這麼辛苦地生活，才繼續接下來的課程內容。我想透過這堂課，讓同學理解到性工作者存在於社會，了解他們的處境，我們應該學著尊重各行各業，不代表我們需要去成為性工作者。

（Bravo！台灣青少年性別文教會理事長）

（圖說）立法院院會於2011年11月4日討論有關娼嫖是否處罰的社會秩序維護法修正草案，保障性工作勞動權聯盟陪同一名性工作者（中）在立院前表達年紀大需賺錢活口的心聲。（圖文／中央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