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GIRL女子拉拉學園

 找回密碼
 註冊
搜索
查看: 3932|回復: 8

[短篇小說] 校園推理:K的訊息(完)

[複製鏈接]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發表於 2010-1-31 22:00:4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網站小提醒:發表文章或日誌時,強烈建議 不要留下電話或個人隱私的資料,避免被有心人竊取喔!
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3:16 編輯
" Z3 q* p$ t" m9 s
( z4 o! q" }6 Y% W% N, V. v一、     : j0 c$ _  z4 d& {
/ ?4 {$ j0 |9 S$ {7 T, y# K
風在耳邊說了些話
0 W7 w; Z) M7 S, ^5 r黑雁劃破暮色
* c# x3 C# J2 L- v% P( n投奔地獄

5 W" _7 w7 R2 H$ e. N, W/ j7 A8 f/ M
K死了,以一種信任的姿態告別世界。* H. I* A- e1 g! e6 W5 g, Q2 C

, A' z4 e) p. A; M" P& I& O/ D$ `當一個人的視力兩邊都4.0時,他可以看的多清楚?, Z: d7 ]# U9 ]# @% g, O

  j& I2 {! |$ D1 P6 K" ~6 a事實證明,他可以目擊一場命案的發生,並足以證明死亡是多麼孤獨。& I% ^' f) ]& F# a/ Z" e& D+ H( t3 }

$ Y0 e$ H. }# i, J2007年6月28日的傍晚,正在操場上進行跳高的李大強,當他彎著身軀撐過竿子,放縱飛翔的那一刻,他成了整起事件的唯一目擊者。距離操場約五十尺之外,一棟四層樓高的教學大樓樓頂,一道黑影往後仰倒——背著陽光撐開手臂的K,就像隻鳥——這是事發後李大強的證詞。! _1 g) Y8 F/ l4 v, C  @
! l6 S8 L- z- T5 U
他們是一同墜落的,時間幾乎零落差,然而不同的是命運:K的頭顱破的厲害,濺出好幾道鮮血,李大強則是心跳漏了好幾拍,驚魂未定。
$ U! _  z# E4 ?( ~8 a4 e* x. v9 s, k
3 w# a( n% |8 V7 I0 [: B倘若李大強沒有仰看天空,那麼K的演出或許會相當寂寞。李大強雙眼視力都是4.0,當時他沒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現象。警方研判是自殺,因為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但留有一封遺書,斗大的刻在頂樓門上:0 G$ ]5 h1 q$ H% I
, Q$ {- J2 J$ n; }. V$ ^. u% J* i
我以為
2 o! K' e! ]9 B, G4 O  r你了解我

" u7 N  C8 I9 ^! Z1 w+ j2 T0 q6 h- t: b2 O1 w! j
這七個字是停留在K腦中最後的話語,七個字,我們可以解讀多少訊息?  f, Z- Q. b) v) f/ u1 r: ~
0 p1 i$ [  h% t
七個字是K的人生標記,七個字也是他的墓誌銘,我想不起K生前說的話,只想著這七個字的含意。
( S6 y8 k) i) W6 M; {
5 X$ Y7 s7 p6 c2 s「我以為你瞭解我」所指涉的「你」是誰?誰讓K對生命如此失望?
- U& @- r: G6 S) z; n9 Q
% @* k& Y7 A8 \* A( f0 w" @大家紛紛揣測「你」的身份,它就像是一個無解的謎。0 f. j9 X1 S+ |

5 P2 L' N. Y& r  _& y1 R. m沒有人能規避這個責任,包含K的社會、K的家庭、K的學校,當然還有K的數學老師——我。
3 G% G1 ]2 z7 l& \
' U3 b2 B& l: H& P: R. L* K這個「你」是指我嗎?他是在怪我嗎?# H' u; \* U) N+ ]! z2 E

6 s/ A( Y5 a, r* d8 C, A# E/ g$ u我反覆地思索,反覆地咀嚼,卻想不起任何蛛絲馬跡,我想那肯定不是我。
5 @2 F, f: b7 v8 S. L4 X+ i" r1 `2 C# W6 u) I
K所留下遺言裡的字跡,經過警方從他學校裡的作業、考券字跡比對後均相當吻合,家屬也毫不懷疑那就是K的字跡。有一個日本人說水會記憶訊息,人的身上有百分之七十的水,人死後也會回歸大地。當腦中記憶已不在時,我們身上的水卻仍然默默記錄著。不善於言詞的K,身上百分之七十的水已然乾涸,但我相信這是一種預謀,他死前一定留有關於「真相」的訊息。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0:54 | 顯示全部樓層
網站小提醒:發表文章或日誌時,強烈建議 不要留下電話或個人隱私的資料,避免被有心人竊取喔!
本帖最後由 a90932 於 2010-1-31 22:22 編輯
8 u4 B9 n" Q  \& M+ D1 M* v$ n! @* V. @5 I9 c
二、! c6 d' Q5 U6 ]  F, t2 L9 u

0 E3 w4 U, r4 _. T在K升國二上學期時,學校裡吹起一股風潮,學生們沈溺於一種身心解放的遊戲。1 e4 h/ D0 E  g3 ^. U
5 v! [4 d+ h9 e; @: A, e/ I3 a
玩家必須站在至高點,放鬆力氣然後往後仰倒,後頭的人便會像眾星拱月一樣伸出手臂托住你。性格越容易信任他人,身體便越容易放輕鬆,這是一種這學會信賴他人的遊戲,在團康
6 Y+ P2 a% d8 r3 m( K: b與人際關係課程中相當受到歡迎,這樣以信任為基礎的遊戲也在學生之間悄悄風行著。3 [$ K3 e" S5 f9 l9 s4 }# l

$ k& ^0 `$ K8 _, o1 M. l* i為什麼K的死亡會被警方歸類於自殺,還有從上到下、裡裡外外,不論是校方、老師、同學、K的家屬都沒有人提出異議,最後只好調查三個月後就匆匆結案?案中必有隱情,而一切便是源自於這個遊戲背後恐怖的真相。
) N3 C; u. k: p; }* x# g4 I
: ~9 S/ z' v% A* E' v. L, d) ^) h一般人只要知道遊戲內情後,都可以藉此察覺出K缺陷的人格,接著對於K仰倒自殺的方式,就會變得毫不驚訝。對K的親屬來說,K本來就不是一個舉止正常的孩子,K的死亡動機再怎麼晦暗難解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們反而氣憤,為何K在臨死前還要製造一個令人難以收拾的惡作劇?K的失心瘋令他的家族丟盡顏面,所以他們對於案情的發展,態度已到漠不關心的程度。- A. r( e/ F$ e& `0 v  R

3 J* I2 M" P0 |8 t2 a" HK的奶奶來認領屍體時,曾意有所指的說:「K的瘋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0 m! @0 l+ l6 i

/ T# f( y- R4 q/ E; h9 O當時她嚴峻的神情讓所有尾隨在後的家族成員不敢噤聲,K的葬禮辦的簡單俐落,在家中他排行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當K的葬禮結束後,K的家族也徹底一同埋葬他的存在,除了配合警方必要調查外,他們絕不接受任何媒體訪問。而他們的鄰居友人更礙於K的家族勢力,也不敢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因此想瞭解內情的記者也只能對傳聞捕風捉影,而無法掌握K的第一手消息。7 g  O) @  ?' Y. v, J. e

* m2 y% }0 k$ v1 Z為了尋找真相,以下便是我將所探訪到的老師與同學們的回憶,盡力所拼湊出關於K一手主導的遊戲細節——: n& ~! z. h' X; m

; `) n1 o8 j0 ]; w6 }# h- s+ NK在下課後經常指使跟在他旁邊的小囉囉們, 合力將桌椅疊高,接著命令他所指定的同學們輪流上去體驗。教室約三米高,當被指定的同學一步步踏上猶如死刑台的桌面時,他們的頭幾乎都已經頂到天花板上。當然遊戲不僅僅是如此,那些同學必須轉過身,在眾人的倒數聲下,準備精準的往後仰倒。倒數聲並不是按照順序,有時會跳過5、4、3、2直接來到1,有時甚至直接數到1,倒數的惡劣程度完全要看眾人的心情與K的指示。
% T  r( z; O; I/ o
/ z; P1 [. D5 \- y% D8 v3 J+ UK所精心佈置的遊戲平台,其實還有一套標準程序,首先桌椅就像金字塔般疊高在中間,K則站在教室後方,以便他能欣賞受害者的表情。而其他圍觀同學只能站在講台位置,也就是受害者下方團團圍繞,他們的任務是負責煽動氣氛與搖晃桌椅恐嚇受害者。K喜歡欣賞受害者恐懼時的反應,那種戰慄的美似乎得以餵養他心靈的空虛。他觀察到性格懦弱的同學,經常總是臉色死白、手腳驚慌的顫抖,而稍微有骨氣的,雖神色鎮定卻會咬緊下唇。K在實驗中發現,每個人都會害怕,且總因克服不了內心的懦弱而出賣對方。沒有人是真正勇敢的。
- L/ k/ Q9 y% F0 K# F, \3 P! ^, e5 m; K- f9 Z
讓K感到最有趣的是,在倒數到1的時候,很多擔任玩家的同學明明就該有所反應,但卻還是會手腳不聽使喚的楞在那裡,然後在眾人煽動下他們只好以糗斃的姿態跌落。人因恐懼而猶豫、因害怕而遲鈍,K深深戀上那些無法遮掩的人性反應,因為它們逼近於誠實。那時,K便會失去節制的發笑,圍觀的同學看聽到K的笑聲後也會跟著放肆嘲弄。8 x, Z! m* f, x1 w2 [* Z$ v

% s+ f$ [* e: {$ j, |5 J! e: b在死刑台上,太多窘狀會發生,例如有同學尿濕褲子、或堅持死不下來,有些甚至從上丟下桌椅試圖反抗,但是這樣不合群的玩家最後下場都很慘。不過最殘忍莫過於,如果受害同學沒有算準時間倒下,只要有一絲絲的差池,這個遊戲便會不斷重複下去。
; P8 |+ `& S, z0 e2 R. f9 c" r; |( W) R
往後仰倒或許沒有這麼可怕,也許只要克服一點點懼高心裡。可是摔下來的疼痛呢?必定會產生粉身碎骨般的痛楚吧!所有的玩家都必須承受血淋淋的現實,只要失去靠山,仰倒就像是自殺一樣。遊戲籠罩在一種恐怖氛圍下,倘若,每個人都以為對方會出手,結果卻根本沒有出手時,那該怎麼辦?玩家們積極爭取的並非是他人的信任,而是害怕被背叛。6 g3 J8 H5 G) ^4 L

9 a6 E9 C$ y/ n& g# y( q2 ~7 `5 ^這樣扭曲原意的「信任遊戲」,才是真正殘忍。
. S' c: Q2 z* }7 i- Y1 h' R
# u1 A: r( A" E信任遊戲就像是一種關係拔河的競賽,如果玩家不受歡迎或被人威脅的話,願意挺身的人就少,有幾次發生學生擦傷、扭傷的意外,據說就是幫玩家挺身而出的人寥寥可數,導致雙方最後都掛彩。玩家們只能默默祈禱著人緣還不算差的自己,能被幾雙好心同學的手臂給接住,並建立起聰明的共識:不得罪K、要討好K、要排擠K指定的人。+ T! h9 e( J& A& n# c' q

* ?  T0 r2 P- v. d# NK是無情強迫大家進行冒險的推手,他是班上的霸王,沒有人敢反抗忤逆他,當遊戲淪為折磨人性的視覺娛樂,受害者也變成加害者,加害者變成受害者時,便沒有人可以逃過制裁與報復。
3 d# G; P/ P  Q- O" }4 D0 P7 Z0 h  X
暴力是不是K另一種心靈寂寞的宣洩,我恐怕不了解。然而,我要說的是那些被他拱上桌椅的人。
3 g% i6 N" P" M! b8 W# h% z2 W# a/ C! w! X. s
一個是他的好友「旻光」,他是性格相當文靜的人,做事負責認真,很少讓人擔心。相較於打架惹事、暴虐惡劣的K,他們組合就像霸王別姬,性格與其說是互補,不如說是衝突。他們兩人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同班,旻光是他身旁一個沈默的影子,總是形影不離。
( z; R& _) R. i5 Y( w' K; ]0 L) p" e
K的小跟班「屁彈」如此透露過:「旻光都是靠K在罩他,不然早有人打他了。」他語氣不屑地說:「他長的娘、個性也娘,這種人真的很噁心。」
9 x5 a' n) E4 l' t0 x2 h9 {* O. x: [4 @9 b" T
K與旻光的關係非常特殊,K一方面袒護他,一方面又以折磨他為樂。班上的人都私下戲稱,旻光是K的馬子,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旻光雖然十分抗拒同學的戲弄,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在K的強勢要求下,他也必須參與信任遊戲,雖然K信誓旦旦的保證他可以「毫髮無傷」。
  Y: {& \# p: t* K9 ^' {
  O  d! D% d$ {$ j' ]事實證明K並沒有唬弄他,只是旻光的體重相當輕盈,同學將他拱起來後,還經常故意拿他來玩拋物的遊戲。被眾人當玩物的旻光心情雖不好受,但看在受傷的同學裡,那已經是一種受到恩賜的特權。+ g/ S& n; B; y# _& m3 J
* r* P/ y3 }8 C% s) Y+ N9 y" ^
縱使再怎麼避免,遊戲裡必定要有「絕對的犧牲者」,滷肉飯、小豬、雷鬼恐怕就是最膽戰心驚的三人組,在班上他們既不受歡迎也沒有勢力,一天到晚被摔的遍體鱗傷。這種遊戲式的欺凌行為,幾乎沒人可以阻止。即使級任老師明文規定、暗中監視,也沒辦法逮到每一次他們聚會遊戲的時間。  S( y4 H" m; P
2 R, `) {0 R* e" I- ?
K的死亡表示遊戲已被終結,K的死亡並不是傷悲,而是令人振奮的消息。
9 j( O8 W, ^1 u  ^1 f& Z' |9 h  c
! ?/ k8 f4 }: c- M- J& {1 s( N很多同學私底下流傳著:K受到上帝的制裁了,K的報應來了!
$ _5 ~2 [- ]" F' y. g' l+ \9 ]
. I! m; `1 R* R但這是正義嗎?這對K公平嗎?5 `# T: \' i- {8 h5 D
8 J7 E+ X# B' b
我以為即使是為人招來惡運的不祥之人,他也仍享有「正義」的權利,而正義就應該找出真相,隱隱約約,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單純。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2:48 | 顯示全部樓層
網站小提醒:發表文章或日誌時,強烈建議 不要留下電話或個人隱私的資料,避免被有心人竊取喔!
三、+ f! h$ E# {) ~

# `0 G# P9 L9 @5 t- uK在班上是一名囂張的霸王,他話不多,但是一旦躁動起來,就開使帶動班上破壞秩序。凡是指導過他的老師都對他很頭疼,就算聯絡家長、請輔導老師,跟學校抗議,但最後結果都是對K束手無策。K並不是明目張膽犯下罪行的壞學生,他是躲在背地裡指示的隱身教練,只要他稍稍一個眼神,一個肢體暗號,周圍的同學就立即明白等等要投的是什麼球。
9 s$ n8 l  i/ U  `6 kK喜歡王建民,他認為王建民即使是個傷兵,也可以像是一個英雄,能屈能伸的英雄。為了攏絡他,他的級任老師愛因斯坦送給了他一顆棒球,不過雖然討了K的歡心,但是K惹的麻煩也沒有因此少了些。
+ u% Y( a- I, P% m3 X$ ^  e* l4 I2 M& i/ K; I
「什麼事情讓他想死呢?我真的想不出來。就算再怎麼可怕的世界,一定都還有存活的理由啊!為什麼他想死?是我不夠關心他嗎?」K的班級上個月已經畢業,但愛因斯坦仍耿耿於懷。
- f' _6 I1 j  S+ j/ O4 d* ]2 q) S5 z6 ^8 b+ ^$ _
K自殺事件一直是熱門話題,他的自殺換來社會的反省,也成為學生們口中的英雄。我知道愛因斯坦自責的原因,事隔半年,有一個知名帶狀性談話節目,針對「國中生自殺  現代教育出了什麼問題?」作了一番檢討。愛因斯坦是他們譴責的罪人之一。9 R7 h0 ~9 X3 N& Y$ f
3 |5 J6 X" a, s
「一個國中生死了,以奇異的姿態自殺,甚至在門上刻下遺書,這種強烈的怨念、叛逆的行徑是在控訴什麼?如果學生都選擇用自殺來面對壓力,台灣的未來該怎麼辦?」
) r7 D' ~# e) M7 _1 b& `7 ^+ t
! X" U/ {+ O' y% W* B「學校對K的管控不當,用藥物壓抑他的過動,導致他身心憂鬱而走上自殺?」1 N, q  u* ^2 h/ C6 t- J# |# F
3 Y9 D. C# H1 v/ b1 B
「是不是老師欠缺技巧,對於班級經營不夠用心呢?」! J: y6 h$ e7 ^+ }1 ]8 \3 J
5 e( o: ^, h9 R
「K的葬禮只有一半的同學出席,是不是同學間的關懷出了問題?」
+ ^$ A- g: I! `/ L; R

! a. g! M4 }- O2 H  T3 ~對於K的事件,在主持人和名嘴交叉詰問裡似乎有了結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對誰才是K事件中的罪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4 p6 h0 F- h3 ~7 S( j+ r0 p. x) Z* ?& C& H
K是過動兒的事情,根據某週刊報導還有新聞曝光下,已經不是秘密,但K的隱私在這節目大剌剌的被討論,我仍然覺得刺耳,那些主持人、名嘴與心理學家根據自己的主張而強烈譴責的姿態令我感到反感。
: w7 ~8 v% ^& [8 b2 @5 R# R4 [# U" m
K,他們都不瞭解你,憑什麼評論你?憑什麼利用你批判所有的人?" {. H0 S9 F4 t5 g

* u7 `1 Q# G" j$ q' |一個連當事者都未必清楚的真相,他們怎能自信地推敲出細節?/ x4 t+ O" j' [  _7 m
& N% b/ W6 z& D- q% E/ J
愛因斯坦曾向我傾吐:「K這孩子都不按時吃藥,情緒有時候一亢奮起來,就會開始挑戰老師、破壞秩序,甚至和一些女同學有親密行為,好像是說…過動兒在性慾上也比較異常發達,所以有一些家長很擔心他的行為。實在逼不得已,我們在經由父母的同意下,他的午餐我們都有放藥進去。藥服用後,他情緒就變得比較安穩,但也昏昏沉沉。我已經花了最大的時間在關心他,甚至其他學生發生了問題都被我忽略。很多家長都怕自己的孩子被…影響,我是導師,我有我的…壓力。」! [8 [: o% P( N* M* w- @

) Z3 Z+ Y5 I4 B6 M/ c' K「你的壓力是指K的性慾嗎?」, ~+ t) N+ d6 ^# `0 u' C

  q. E  Q& J0 w  k2 D- C) r% Y# }愛因斯坦無奈的點點頭,他從來沒想過,老師也要處理學生的性慾問題。0 z9 s. D# o7 A6 @

3 ~" ?7 C/ K. x7 b2 y. g「大概是什麼時候知道K是過動兒的?」! ~/ p% `5 o9 C6 P$ [) \  ?
$ L9 l/ Q2 g' f, A4 A0 n& x5 R8 k
「國二下,因為我強烈要求校方讓他去醫院檢查。」( T. W/ z0 N' P4 j& y6 h6 C
$ B; @3 j% V  a( U
「那這之前呢?我是說K的性慾…」6 Z; _( U4 X. {9 Y) i

& Y" j$ h+ A1 }7 L/ H( B: s「唉,別說之前了,即使吃了藥,也不見得有太大作用,性是生理問題,但更多時候是道德問題,我沒辦法讓他學會。但至少這麼做,當時可以讓家長都安心一點…」愛因斯坦眼眶泛紅,「我常想這是不是我作法出了問題?也許那一個不瞭解他的人,指的就是我。」' R# a7 z/ }) N/ c0 p( d" j( ]
! l0 L/ o2 s9 ]6 l) u
藥是一個最迅速治病的方式,很簡單,但也很殘酷。可是我知道,藥治不好我們心裡的痛。
# h; p# h" g+ e$ e9 L0 L6 f/ M# m1 [
K你到底在想什麼?飽受身心缺陷的你、暴虐任性的你,大家都被潛藏在你內心的幽暗之處所吸引。你有一個富裕的家庭、縱容你的家長,還有懼怕你的同學。可是我仍不清楚,為何
4 R, o: {% u8 `) D9 u. ^. T9 S, B你要以信任的姿態自殺?1 p* _: j( ]8 j5 p& C

) {% [' e, i# H3 ^* Q你想要什麼?變成英雄嗎?即使是一個傷兵或是最沈痛的死亡,你也有信心變成一個英雄嗎?
+ e  l! x$ J- E6 w7 u) z/ K( `/ R+ E8 Y
我始終覺得我能懂K,命運一定能驅使我瞭解K這個人,並讓我破解「我以為你了解我」七個字背後真正的意涵。也許這七個字底下潛藏的怨恨,並不是指涉任何一個人,而是這個不能包容他的世界。, M4 h) ]9 P: h
+ k4 {) U7 T) `9 N$ m! x0 [. f/ g; I
自從K事件後,校方便緊急安排老師巡邏,希望課後輔導結束之後,巡邏老師一定要強制學生離開校園。我利用巡邏機會來到現場,頂樓除了警方,任何人出入都需要經過通報。這裡是一無所有的曠地,平常本來就不可能有學生出現,但K卻選擇這裡作為死亡的舞台。我不禁幻想著,一向就野性大膽的K,在學期末這天來到這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他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情接受死亡呢?2 D! f& H4 _! l" l

$ L' A5 |8 A2 \! h6 m我不斷揣測著對K的生命造成威脅的可能性。; N. c+ o+ D3 N, M6 }# o) }

! L9 q+ i; i: c9 h' k4 K7 z首先不可能是錢。他的家境優渥,家族都在經營不鏽鋼工廠,父母出手又大方,甚至擔任學校的家長會長,錢絕對不會是K的問題。難道是學業壓力?可是K的功課雖然不好,考試卻都能及格飛過,名次還不難看,以一個大人眼中的壞孩子來說,他學業表現出乎意料得好;且依照他之前炫耀自己成績、得意的模樣來看,想必他也很滿意自己的表現。4 j1 _, M% F3 K
" i2 c6 m9 m$ X0 t
問題想必沒有表面這麼單純,一定是有什麼更深層的壓力才是,是感情糾葛或是幫派問題呢?依照警方對他人際往來做過的調查,K是個算是相當單純的孩子。他不碰幫派、不沾毒品,他只是狡猾的運用惡勢力霸凌這個校園。他逼迫別人去做選擇,他從來不自己動手。警方追溯他小學記錄發現到,K從小學到國中,都沒有被老師記過處分的紀錄在,雖然紀錄並不一定誠實,但這種發現還是令人頗為震驚。現在的學校教育制度,還能用錢能粉飾一切嗎?至少我不認為愛因斯坦會這麼做,且依照我對校方的瞭解,想一手遮天也並不容易。如果K靠得不是家族勢力,那會是什麼呢?聽說只要每次揭發出跟K有關的欺凌事件時,就一定會有人出面替K扛下責任,K究竟是單純,還是可怕的驚人?3 c. U/ Q" M( J- p) x/ R
% ?7 V# t& H' U& P, ?
頂樓門上的字已被油漆重新粉刷過,警方曾說字是用從牆壁上掉落的紅色磁磚刻上去的,但是現場卻沒有看到任何磚塊碎片。雖然他可能扔到別地方去了,但一個想死的人,需要這麼費心嗎?
+ u2 h/ X5 A/ r; Y* b3 @* F4 s2 h0 H2 J
案發現場存在著普遍懷疑,可是大家彼此也心照不宣:一個學校的霸王,還有誰可以威脅得了他?
: i$ ~5 l/ ?# c! j9 e* n' ~) D( a3 ^: N6 W* c* j2 S# P/ C
自殺現場真的只有K?根據李大強的證詞,當時他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可以肯定K落下的時候,周圍絕對沒有人。而牆緣很淺只有二十公分高,根本躲不下一個人。雖然警方不斷在校內
0 s: W. A+ S5 U尋找其他的目擊者,學校甚至提供破案獎金,但除了李大強之外,居然沒有任何其他的目擊者。按照常理來說,本來就不能期望巧合,且正值學期期末,學生已經沒有滯留在校的理由。學校為了學生安全問題,操場從不開放給外人使用,在近乎一種天時地利人和的陰謀下,K死的太過可疑。
( ?9 X: x1 i6 h$ v0 U: c8 i: j. _5 R. o; g3 T' I7 Q
其中還有一個疑點是,K生前幾乎把級任老師送給他的棒球當作貼身用品,球不離身,但是案發後球卻遺失了?+ n7 d  }  h* Z: ]- _. V
4 ]9 Z9 X, k2 E) k  Z
卡通裡常有一片降雨的烏雲追著可憐蟲的情節,那並不是單純的笑話,而是模擬真實世界的。太厚的雲層擋住了光線,所以從地面望上去雲層是陰黑的,這是我們看到的表象,我們透過光所看到的世界。& t, j7 f# C) l! o* p
5 i" k6 d' j, a' V
俯角和仰角的景觀從來都不同,仰角是所有十五歲必然的視野,然而當一個孩子跨越界線試圖俯瞰,他究竟會怎樣理解這個世界?; A0 v% Z) s* ]

+ S9 f3 f/ ~- g; R2 z  H$ s+ C6 _我還記得上課時K仰頭望著我的視線,敵意中帶點熾熱。
6 h6 H$ n+ U3 ]' P- y
' W- D1 t( t+ Q0 W$ o! f" k* y) i早知這是一場必然的悲劇,我當初應更熱切的回應,以作為獻給青春的一種敬意。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10 | 顯示全部樓層
四、
, q$ {" [) a2 b  R' l3 F6 Z& W% K# x5 n
直到K的事件結案時,我都還沒有任何的懷疑。2 T8 Z. `' n$ {/ H

% y4 C$ J; B; V( @' c會發現事有蹊蹺,是因為一次偶然。 * X) I3 f) M/ J. I; X! P

( Y  ?8 h5 _8 w那是案發後半年,有一天因為肚子實在疼得不得了,我先借用了學生廁所。在期間,我聽到了兩個男學生的對話。
6 Q  w7 z3 F/ E- }7 w
0 X& F3 k! y% h& k, J! R    聲音稍微尖細的男學生問:「聽說以前三班那個很強的大頭也被K抓去玩過耶!」
: O& M( ~" D" I1 q. G$ C  j/ ~0 w1 n8 _( j9 _4 a
    另一個男學生似乎撇完了尿,他拉起拉鍊沙啞地答:「幹!真的假的?是因他們班的曉婷嗎?」
0 U9 x9 c2 \7 o, U8 D2 @, V( W! @/ o4 V- B- L
   「對啊,好像大頭以前在把她,K很不爽,我想只要是同年級的男的應該沒人可以逃得過K的魔掌吧!」1 s, u$ A4 B1 [0 q- G  T* p. Z

9 R: L1 s) x4 u7 s# |4 y   「雖然K幾乎可以控制每個人,也是有人逃得了啦,看到他死的那個,那個…李大強啦,他小學三、四年級,他還有我跟K都有同班好不好,不過那時候K還沒有這麼恐怖,後來李大強田徑變得太強,國中就被抓去體育班了。」沙啞的男學生似乎知道不少K的過去。
, L3 Z7 Z* o# U# _5 W3 d+ E4 S0 ^+ Q, v; v$ Y+ G5 F3 ]+ X" j- I
「你怎知道李大強沒被整過?」
$ C/ ?% d4 D: \7 d6 ]* o/ F
9 [8 A9 r& G# `% w8 I「大家都知道他不碰體育班的學生好不好,不過我知道K並不是特別放過體育班,而是因為李大強。」他有著自己的主張,且隱約透露出他擁有別人所不知道的線索。
, [  M" Y3 }6 O8 _
5 J' o% }& n6 F5 d  T6 P「李大強有什麼好怕的啊!」聲音尖細的男學生似乎對李大強抱著輕蔑態度。我大概能同意他的話,因為會跑會跳不代表會打架,李大強看起來木訥老實,身材也只是瘦瘦高高、薄如紙片,跟體格魁梧的K比只能佔居下風。
$ Z6 g/ U, ]0 ^8 |! R7 x) ]
; L( e$ v0 k- s) g! O#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死對頭的感覺啦,我聽到是李大強看到K跳下來時,我覺得很奇怪,雖然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可是好死不死抬頭看到的居然是李大強,真的很妙…很妙…」他所嗅到的那股不尋常,讓他每次聯想到K粉身碎骨的模樣時,他就會起雞皮疙瘩。. b1 u! Y. {3 T7 p" d  p; k2 X
. X$ [/ Y$ ^5 x' q& L4 r
我彷彿感受到沙啞男孩的情緒,他聯想到的或許是:「逼迫人往後仰倒的K,他總算也體驗到群眾的憤怒吧?而那種粉身碎骨的痛,那種恐懼,他一定是需要加倍償還……」
8 h4 [* b( `" t; k( D  \
2 B2 [2 P+ u8 C9 |0 g, ~- T& G直到上課鐘聲響起,我注意到急促的腳步聲離去後,才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但也從那刻起,我始終不斷思考一個問題——目擊命案發生就等於看到真相嗎?李大強會不會故意說謊或是他證詞有誤呢?就像看到A打了B,但因為目擊者的角度跟思維,有可能讓他對命案作了錯誤的判斷,真相有可能是B打了A也說不定。) r1 d% T8 ]% x# [3 V8 t# |2 J+ `

  @0 H( A8 n  s- P8 t; Z潛意識一種強烈的直覺促使我懷疑木訥老實的李大強,又或者在我心裡,早已認為K一定是不得好死的吧。K怎可能簡簡單單、輕輕鬆鬆死去呢?那種壞孩子,那種面相,一定是能繼續得意活下去的命。我明白自己這樣過於情緒性的推斷並不聰明,但在心理上,我對K卻有一種處於共犯的罪惡感。我替K感到羞恥,或許正是因為自己過去無能為力阻止他,才想以不同於警方調查的結果來找到真相。6 c7 p5 x2 ?: ]4 {5 r0 s1 X; V

( \( f- k+ @) D* i. I7 w6 [我知道還會有不斷類似K的孩子出現,因為校園欺凌的遊戲是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很多老師也是無力可管,孩子間很自然就有階級之分,完全遵從大人的模式在走。我只帶過兩次班級,對於管控學生欺凌的問題,我一直心生厭倦。我相信惡是人的本性,但同時也有良善的部分,只是需要萌芽,而在萌芽之前,那個孩子必須先踐踏別人心意一段時間才能開始。) }, [/ m1 G2 A( K4 B
只是K沒有這麼好運,他的善良還沒有機會萌芽。
. }1 k' ^4 f2 ~7 D7 V+ G- E
/ @& K7 r, K1 V$ A5 j( S李大強在畢業後還是時常會回來指導學弟妹,我探聽到他這天會回來,便提早來到操場找他,他是跟同期的另一名女同學一起回來的。依照我的經驗判斷,他們彼此照應對方的細膩舉動,就像是一對情竇初開的情侶。
4 k, K% k; x* |; C
  J4 U  }' M8 Q- q我們隨即走到操場另一端談話,他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但他不排斥應是他女朋友的沈雅芳也參與談話。她似乎很好奇我們要進行的事情,而他的態度坦然大方,完全就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純粹旁觀者的態度。0 x  x8 {* a& s! N
   
# v3 p1 B2 Z4 ^* J3 e「大強,老師想問你一件事情,聽說你小學跟K同班過?」我直接開門見山,不打官腔。4 J+ L8 l) }; Y+ R* y  t

1 K% m* Y8 V3 w  R1 w   「是啊。」他毫不隱瞞。' ]6 [. y- q3 k/ e  [$ D* R* W
& Z" k2 Y* }; x' P, C
   「我聽人說,K好像很怕你?」& Q( \" O& d  P" ^
. g% {" ^* t/ N7 J. b4 ^3 e
   「誰說的?」他似乎有點戒心。& G& f* p6 `3 ^# ?4 [
5 k7 D  i! C6 X) `- B
   我偽裝出深知他們過去恩怨的模樣,冷峻地說:「是誰並不重要,但發生過的事情一定有人知道,你跟K的感情好還是不好,你應該很清楚!」我知道我很可惡,完全是擺出把李大強當嫌疑犯的語氣在問話,可是如果不如此,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打破他的防備。強硬一向是我的手段。
( V2 S& Y/ c1 g. n2 G2 u6 w! d) v) y" O* u  [! c. T7 K
   「老師,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他抬起明亮的眼眸說:「我不會說謊,警察也叫我只要把我看到的事實說出來就好,我看到K從頂樓跳下來,他旁邊沒有人,就這樣。」
: |2 r( g, Z$ |* m  N2 W0 {
& F( T3 M2 d6 H" E( F    「在哪裡看到的呢?」我緊接著問。
+ |7 z* H: u& _8 \
* b; O/ J- a. w/ O    他指著操場中間的水泥地說:「平常我們都是在這練習跳高的,因為跑道要留給別人練習,那天有很多人一起練,只是抬頭看到的只有我,很不幸,只有我。」$ t+ R$ u% ]5 h6 ~" s4 x* V5 P
6 J- B  D5 i2 V! {
    意外看到別人的死亡,確實是李大強的不幸,但若出自於一種陰謀,就是K的不幸了。我對李大強的說詞始終抱持著保留,我沒有立即出聲安撫他,我察覺自己眼神很尖銳,因為從他迴避的姿勢看來,我把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 {* `: |8 z  d5 {! ?4 K2 i6 \! c* V6 f: z- J, N, p
沈雅芳不忍心看到李大強被我質問,她指著遠方的司令台,彷彿回憶還歷歷在目,她積極補充說:「那天喔,平常我們就在前面的司令台那邊做暖身操,因為要躲太陽嘛,然後老師會開始大聲喊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會一個接著一個跑到操場中央進行跳高,那天他是最後被叫到的,然後他跳完後,就指著天空說,他看到一個人跳下去了,是K。」
) N1 [# A. o1 j8 L/ R! _1 f" Y) ]8 n4 v0 N. C' j4 v; y9 {$ b
        「妳不用幫我解釋,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紅著臉阻擋沈雅芳,似乎不希望她插太多嘴。
) l- c8 [, r  g8 W3 l- b! e/ y% D: H+ Z+ z6 c8 ~( ^# a
    「他怎麼知道是K呢?」像是找到契機般,我不留空檔接著問。
" K4 V. R8 r) K9 c& N. w- a
" Y4 S$ w; E+ P$ A# a. \    「因為K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他平常的招牌外套,只要放學後,他就會穿著那件外套。」沈雅芳又緊張地解釋說:「李大強平常就是一個會望著遠方發呆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李大傻啊。」她發出乾笑聲,試圖緩和我和李大強之間的緊張關係。
" w- g1 M$ b  ]+ m, Y* R- }* J2 F
( R$ ~0 C) g5 ^: b: F    「那老師問你,你以前有被K欺負過嗎?」我不死心地回過頭問李大強,我總覺得在沈雅芳解釋時,他的神色越來越難看了。
& L2 g! B+ C- @/ ^$ N7 ?+ ~! E( R! i" J$ T9 V8 [) D* F4 M& k5 Z
        「有,但那不代表什麼吧?」他似乎有點焦慮,然後語帶憤怒地說:「他從小就是爛人,他為什麼會怕我?因為有一天我把他從提防推下去後,他縫了好幾針都不敢跟他媽說是我推他下去的,因為他覺得丟臉,因為他知道他敢在整我,我會殺了他。」' k  q7 X, L$ n4 u
! E3 y# G! Z1 t0 m8 ^; ]
        一旁的沈雅芳聽到李大強的說詞後,整個人震驚到張大嘴巴,她不敢相信老實木訥的李大強會有那麼有激進的一面。他緊握拳頭,呼吸變得急促,他因為覺得遭受到我莫名的質疑而感到羞憤。* T& {1 }" t, m2 ^' ?0 x* Z4 A9 H

- d, v( f; w* L$ D" B" |6 ~        我知道,連警方都不曾用這種口氣質問他,因為他「木訥老實、品行良好」的形象,看起來像是連一隻螞蟻都不曾殺過的好學生,到底有誰敢這樣懷疑他?大概只有不分是非的我吧。
' b5 ^1 m6 D) j# \& f6 a% l
% A( s' k# [' E9 D& m" u' l    「我相信你說的話,我只是覺得K的死亡沒這麼單純。」我放軟態度想安撫他。
2 l2 Q+ k! k% J1 Y- X; O3 T) r9 [$ V$ b# d# f3 m& S: D% h  b
    「不然你覺得呢?」李大強並不接受我的好意,他語氣有點挑釁。' n1 u7 w3 f) ~1 O/ f3 K& @3 [# q

' \# M  m/ @' x    「老師以前也是個壞孩子,不比K差喔,所以我想不到像K這樣的人怎可能自殺?不可能的。」為了拉攏他們,我試圖透露自己一部份的祕密:「以前為了爽,我什麼都作得出來,我以前很討厭我父親,我作那麼多壞事只是為了讓我父親知道我有這種能力,叫他千萬不要看扁我,後來等到他去世,我人生頓時失去目標,沒多久,我就覺得我要開始當個好人了。K當然跟我狀況不一樣,可是像他這樣有發洩管道的地方,還需要壓抑什麼嗎?」1 I5 @5 a" a5 d# R2 Z5 O" S# M2 M
% ~, h8 X! q$ V- L! H6 y" n- P+ X" Z" }
    「發洩管道?你們把人當作什麼?」李大強很不滿我的形容詞,對我投以「爛人一枚」的眼神,我想他一定是認為:「原來你也跟他一樣啊」。我其實很想反駁:誰沒有過去呢?正因為跟K太過相似,我才覺得羞恥,才覺得有義務知道真相!
5 C8 S9 k6 _6 w8 x# Z' w5 l+ v# X* }& R7 |
    「可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啊,K也有不為人知的地方。」沈雅芳似乎心有戚戚焉。% i' w# z: x+ T. j

% g; a  m3 m3 y2 k    「那你看過自殺的人,除了缺錢、被逼債、被欺負、老婆跑了、失業了,有哪一個得意洋洋的壞人跑去自殺的呢?」我笑著問沈雅芳,她聽到我的分析楞了一下,而且無法反駁。9 d1 h8 N8 U# h/ H! h9 f7 Y3 o9 ?
' m4 _' O3 r/ E
        學長!好了沒?——遠遠地,李大強的學弟妹在操場另一端叫喊著,他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v; M' c4 Q: C, L& R0 y

: G1 G* w. _2 Q$ B        「也許…他精神有問題吧,電視上不是這麼說嗎?」沈雅芳很認真的繼續回答我的問題,但這次,李大強諷刺地笑了。, H# `' |% ]) \7 M% y: R7 E% p
   
1 |* ~: W3 [  A* n' N# m; d  最後,我讓他們先行離開去指導學弟妹,而從這次的談話可以證實出,李大強和K過去的關係確實不尋常。但這不表示李大強是兇手,而是怨恨K的人太多,多到把最單純的死亡現場、目擊者的因素,都弄得曖昧莫名。
5 ~9 W2 K4 z4 f$ I       
% ~5 Q. l& U- q/ {' z李大強有沒有說謊,我不知道。可是就算證明李大強說謊,又能怎樣?我能證明他與K事件有所關連嗎?又或者我能證明還有其他共犯呢?
/ W# e5 Z' N9 S5 P' x, F愛因斯坦知道我在調查李大強,他曾問我,為什麼我想要懷疑一個這麼善良的孩子?我只是搖頭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其實徘徊在我腦海的聲音是,為什麼一個善良的孩子就不能擁有報仇的權利?
& e3 c) l- V/ X0 s6 I' Q# O8 q' U2 M2 T2 [! Y+ w4 M
我一直希望愛因斯坦能提供我更多的情報,只是他並不明白為何身為局外人的我要如此積極介入,K不過是我帶過一學年的學生,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他感到有點不安,事件難道不能就此平息嗎?
0 g3 Y' q+ E- ?: Q  S6 S6 u       
4 x; p# M: g+ z  d: B「假如真的有所謂的犯人,你會報警嗎?」他不安地問我。
  i+ `. Y. D( q3 X! A% ^: J6 p4 C$ g
「我還沒想這麼多。」目前我只想走一步算一步。
+ T0 x. g; \# g* B/ z4 Q6 D4 n5 N4 D$ O
「我…看過不少犯罪電影,我常常在想,所謂把犯人制裁的作法難道不是社會一相情願的正義嗎?那只是在平復受害者家屬的心情,然後對社會公義有所交代,可是對死者而言,這有意義嗎?我總覺得,想要制裁或是報仇都必須是在受害者還活在這世界上時,這樣做才有意義。你可能覺得身為老師,我的看法可能太偏激,可是…K他本身是一個沒有未來的孩子,事件發生後,他的家屬也能接受上天的安排,為什麼我們還要追根究底?」愛因斯坦的說法著實讓我震驚,他的意思是K是受害者,同時也是加害者,既然他已經死了,如果有所謂的清算,那也算一報抵一報。不過愛因斯坦出自於無奈而想姑息的態度,我其實能理解。
7 A; r$ D5 X0 B# @2 _5 W, {+ g) W. R! L5 t' P/ e1 L
K的班級堪稱是我們校史以來最難帶的班級,愛因斯坦連想換班級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根本沒有老師想接這個燙手山芋。學校又以教師評鑑施予壓力,如果愛因斯坦沒有把這個班級帶到畢業,那麼要是評鑑太差,他就有可能被調到其他縣市的學校。某種程度來說,愛因斯坦也是校園霸凌另一名受害者,他幾乎沒有任何選擇。教了幾年書,身為老師我們自己都很清楚,每個班級學生的資質都有所差異,只要運氣好一點帶到資質好的學生,那幾年肯定是順事如意。
/ h+ Z/ B4 ~% O$ l, e, A7 ^
0 G* h4 l- K! X4 q! U  當然身為教育者的立場,我們對學生必須一視同仁,可是在管教過程中,為了一名所謂「老鼠屎」般的壞學生用盡心力,對其他學生難免不公平。愛因斯坦曾想輔導K轉學,但是家屬並不同意,因為他們認為「K到哪裡都是這樣」,何必這麼麻煩?我明白愛因斯坦並不是想姑息犯人(假如有犯人),而是他認為揭櫫真相後,要繼續承受痛楚的,是那些還活在世界上的真正受害者。5 V, X* r9 N" p( Q
* I; w2 P: Z2 G+ Y$ b3 M
        「你或許誤會了,我從來都不是抱持著把某某人制裁的想法…」這絕對不是我的動機,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英雄,我繼續解釋道:「K的欺凌行為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他牽涉太龐大的共犯結構,那些可憐的同學,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們的心聲。」
4 }' C/ q) k: D" }+ X1 a, U" H; u' I& e# i# Q
        「嗯…不過我只是要強調,他們還有很好的人生要繼續前進,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凡事要留點餘地。」愛因斯坦的言下之意,是他也認同K的死亡並不單純,只是希望我能「適可而止」。
7 \9 m( p4 Y) N0 v8 J, P% w! a9 u
* M; Z( ~: f! d% y6 Z    是的,如果只要保持緘默,K的死亡很快就會被大眾遺忘,那麼也就不會有人再度受傷。愛因斯坦認為,緘默或許是對受害者最好的治療,但是這時候我並不是那麼同意。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3:57 | 顯示全部樓層
五、( `5 N6 ]6 W* P) }. @: ~6 A: d
: R% o: I$ K1 ^% _, k+ g! X
        K在國一下時曾經請過幾次長假,家屬只說是住院檢查,並不肯坦白隱情,而K回校後的表現也始終正常,愛因斯坦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7 d' l. O) |3 T9 l& O6 {" Q8 o6 l+ G+ w( n5 \
「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祕密,如果K有什麼隱疾是必須被保護的,我可以同情家長的作法。」這是愛因斯坦當時的想法,直到他注意到旻光在K某次長假時,也請了兩天假,追問下得知原來旻光突然需要緊急搬家。當他注意到旻光的居住地,嘴裡反覆唸著那熟悉的住址時,赫然發現旻光和K居然是相差一號的鄰居,但他們兩人卻從來沒有表示過這種巧合。面對這種說不上來的詭異,他察覺到K的長假與旻光的搬家這兩個事件之間應有一種微妙的關連性,於是懷抱著不安的心情,愛因斯坦決定打給了旻光的父親,試圖問出頭緒。以下是他盡可能回憶的對話。
  T: B3 I- Y8 {0 |2 N. C
2 p9 X4 o* p5 @「陳先生,你知道K這陣子請了長假,好像是住院檢查,他父母一直沒有特別說明原因,我想你們是多年鄰居,也許知道一些情況。」愛因斯坦很客氣地向他詢問,他記得旻光的父親是一名木工,為人有一種草根性,相當爽快。. }5 z1 ?% A, b8 a8 R. Y

, U' `! g0 Q0 a6 }6 C  d6 B一聽到是關於K的事情,旻光父親不禁氣憤地回答:「他從他家裡摔下來啦,最好一口氣摔死,沒摔死算他好運!」對於K掉下來這件事情,他甚至毫不同情。
% G! N! f" r/ @  o" k( ~
7 z9 f' j6 a; D/ [$ d8 y「摔下來!」他吃驚,這可是大事呢!
' ^8 g* W1 P6 |! A
! z1 v# C% X0 S2 g旻光父親嫌惡地說:「是啊,K在他家二樓陽台像蜘蛛人一樣爬來爬去,不知道想幹嘛,一不小心就摔下來了,已經好幾次了…」
% \5 K% ?8 t* _+ \/ y
  C/ u+ x' u5 d* M「是想不開嗎?」
4 r: y8 |% ]# p" z9 y: P
; Z! P$ a' h% M" n9 ]- _- R3 x「我怎知道,你問他爸媽怎麼教的啊?」
6 L( v" o9 |% A5 m% r0 w, s1 D9 N4 b, L' A7 S
旻光父親的態度越來越煩躁,愛因斯坦察覺出雙方家長私底下也已經鬧不合,他尷尬地繼續問:「這樣啊,那傷勢嚴重嗎?」
1 `: T5 G9 T* }% e0 n. @6 l3 G: K7 B( O% A3 `1 S5 P6 L2 j) x3 W
「摔不死啦,老師我希望你不要說是我說的,不要害我。」他似乎並不想得罪K的家人。7 t7 o+ x! D& }3 Q5 E& ?. e" O9 X
" o# C9 G, r9 Y, l1 m3 Y
「不會,我知道怎麼作啦。」: h4 b7 f$ `/ R/ q, b0 F/ U: i

3 H$ I2 i: L2 j8 V, h6 i「我已經受不了他家了,我才趕緊搬家,免得一天到晚搞花樣,誰受得了啊!」好像吞忍了一切的委屈後,旻光父親現在只想搬離這個是非之地。( k# I: E# y, T( h% ~0 k

5 H$ C# Q, _. |6 |; q8 d9 ]「這個…家家有本難念經。」- Y0 a6 w" ]# Y" u9 K9 |
+ z  {) A4 X: I. v- v
    壓抑不住氣憤,旻光父親又偷偷補上一記說:「反正K都是向他家人學的啦,只要靠自己本事,不擇手段都沒關係,可是最好別出事,一出事他家的人就什麼都不管!還是我叫救護車的,你說離不離譜?」7 ~$ a' ~* e" _0 M
' z7 f! l4 h4 {2 n
「是有點…」愛因斯坦當然能理解,他每一屆都有將近四十名學生,好說歹說也看過上百種不同的家庭樣貌,離譜的家庭他當然見識過不少,可是K卻是從頭到腳讓人心涼的孩子。
5 z& U' `7 K3 H% \6 ~1 L/ n
, j& s* T3 `8 q/ NK到底想作什麼?在高處上爬來爬去的,是在宣告他的勇氣嗎?% I0 B/ H7 e8 _

* s! I; s7 a& E" ?. Q回憶過去,愛因斯坦帶著自責的語氣說:「我早就認為K是一個沒有救的孩子,他自殺瘋狂的舉動,很早以前就有跡象了,只是我不想插手,當時他的家屬都特地隱瞞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可是也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作,才會釀造出這樣的悲劇吧。」
. Q% w/ h8 H4 J/ P8 n9 H- l, f  r0 `4 I6 m0 e; o* Y/ `
「那旻光呢?他應該也都知道吧?」因為他是K最好的朋友,所以也守護著如此沈重的祕密嗎?旻光的角色出乎意料的重要,K似乎相當仰賴他。
7 e4 W  V, S2 ^
! f/ {0 |2 {+ z( e! g「這個嘛…」愛因斯坦托著下巴,沈思一會兒才眉頭緊蹙地說道:「每次K請長假時,剛開始他臉色都很差,好像受了什麼刺激,可是之後就又心情好的過份,比較沒那麼內向。K對旻光的友誼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欲,我覺得旻光其實也很怕K吧,總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的模樣,所以沒有K的時候,他反而表現的比較像自己。後來K回到學校上課時,他看旻光的眼神總是有一點憤怒,有意無意的會找機會在口頭上損他。」  G3 c; f# \$ x: _. ^8 H0 F
( |0 E, a' D" I5 ^; I1 d) V1 [' V. `
以時間點來看,我慢慢能推敲出K的心路歷程:「所以搬家這件事情,對旻光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解救,只是沒有旻光陪伴的K,回到家時卻失去一個可以分享的對象,之後他便開始玩起殘酷的「信任遊戲」。」
' m( R9 g  e  s  h7 P8 B$ U
: r7 {  S. s+ Q& b$ `+ N又或者這是K針對旻光所做的另一種宣示——因為你背叛了我,所以你害別人也跟著下水了!
2 e- M1 X2 f- M9 ]0 u. R0 ^* q
" Q5 T2 |* r5 q# {K,我想沒有人能瞭解你,甚至包含你自己。如果你對待自己都能這麼殘酷,又甭談對待他人了。只是我猜想著,身為K的好友旻光,此時此刻是不是也背負著K所指責「我以為你了解我」的罪惡感中呢?我想一定會的吧,就像愛因斯坦、就像我一樣,面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們總是習慣自責自己當初為何不肯多一點付出?6 ]* m0 V. Y* W+ o
K的遺言,我越來越能明白其中的意涵——他知道自己身陷於一個漩渦,卻沒有人能伸出援手,「我以為你了解我」另一層意思應該是「我以為你能幫助我」,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20 | 顯示全部樓層
六、
; q) e% e5 g) I& f1 Z4 g
, b8 L2 j; O% ^我要把自己包裝起來,躲好,等你走了才出來。9 g  j! ~- L- r0 p' q

) a/ \+ w9 [" G( y案發一年後,K的棒球在「失物領回處」被發現,經由畢業同學和愛因斯坦的指認,那顆已經沾滿污垢、泛黃,上頭還寫著「王」字的確定就是K的遺物。後來警方找到撿拾失物的三年級同學,那同學哭哭啼啼的回憶說,那是K死亡三天後,她在學校職員停車場找到的。當時她認為沒什大不了的,便拿回去當班上的公物,直到最近心裡覺得有些不安才拿去作失物招領。
' M' B! f0 z3 R! W6 T4 v' Z8 I5 g( l4 i3 l6 N
「為什麼感到不安呢?」警方並沒有刁難,但感到相當好奇。
. Y  L1 P& W, F1 ^  U2 ~& {' t
6 j, y2 G* o7 v2 X) _「大家都在尋找那顆球,只是當初我並不認為那顆球是K的,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誰都不會認為這種恐怖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後來班上很多人因為玩了那顆球而受傷,它好像帶有暴力因子,總是莫名讓人感到害怕。」女同學說完後,現場一陣沈默。0 V  Q" @, E1 c( K( t
- O9 I: @1 u  c" `" @0 u* S
不論女同學的第六感多麼靈驗,可以推算的是,停車場離自殺大樓約有十公尺距離,但還是很難釐出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d0 \) u; {5 d) u5 `( L
8 D6 ?4 j* |9 L; J7 y
K最大的疑點已經解開,不論是學校還是警方都希望K的事情盡快落幕,但我心中仍有存疑,彷彿一開始某個關鍵就是錯的,就像女同學認為那並不是K的球。# P" s- [2 R% n& D! l

' w2 M2 M# i$ {) S於是我向愛因斯坦調了很多K班級裡頭的資料,包含B表、期末考考券、作文簿、書法簿、被沒收的違禁品等等,甚至找到記者當時拍攝頂樓門上的照片。( y+ L+ D: O. w- r- M' ?% O

7 A2 l4 a, K7 p. m3 Q不斷比對的結果,我終於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這是過去都沒有人察覺的。
/ I9 p  G( F( ?3 G3 q/ c, K2 d6 P
  r! L; g0 p. }. E0 @! C+ I+ d為了證實我的推測,我試圖找回已畢業的學生詢問細節,但很多人都拒絕我的邀約,他們只想狠很的躲起來,消失在那個事件之外。
# {. u  O* }  y* h9 p
2 t+ c# k& `& [$ u" e然而膽戰心驚三人組卻正面迎擊。
* T; ^7 i; q/ ^# P9 \- m, \4 z
; u" g- F8 {8 Y「老師,你真的很厲害,這件事情是班上的祕密,你是怎麼知道的?」滷肉飯聽到我的推測時,瞪大了雙眼。& H) i3 M" o: K, T
9 E9 n7 @" u, L# S4 y) @& j& R
「我只是想到,K是一個不喜歡自己動手作的人,這麼一個愛好發施令人,這麼一個喜歡躲在別人背後操縱的藏鏡人,應該已經習慣依賴別人作所有的事情吧。」說來說去,就只不過是K的本性難移,只是沒想到他可以做到這麼囂張與離譜。; F- X4 R0 A# b0 `$ v. C. ]- z

, a/ i* b+ r, E: G" Z1 ?「不管是誰殺了K,或K真的自殺,我真的很高興他消失在我的生命。」雷鬼故作輕鬆,他現在是某汽車廠的實習黑手。  L$ O: K$ W9 b6 [

: N& `* n+ J3 c  ^三人當中,只有小豬彷彿還離不開K留下的陰影:「K真的很囂張,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我每天都在詛咒他死。不過人一旦坐了牢,人生就; |+ {: o8 d9 f$ o, l
毀了。一個真正的人,是不容有半點前科的,幾張罰單就算了,只有前科是一丁點都不能有,有了前科,就像甩不掉的惡魔。老師,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 ~! R2 F" P8 x/ K

# B9 Z% x! f% ?) y3 d「是啊!殺了人可是重罪喔。」我很高興小豬開始懂得俯瞰世界。' t1 V3 h7 @( ?/ |% i

( O* m' R- f8 i% H( f) x( \「欺負弱小、教唆作弊,就不是犯罪?」雷鬼有點哽咽地問,他握緊了拳頭,彷彿K的亡魂就在他的眼前。
% O! R1 s' N, r+ F& {: N
% [! Q. r/ h) Y( p- j% v7 N, e我沒辦法以老師身份告訴他解答:寬恕吧、原諒吧、平常心吧。' E, h! `0 i8 b9 r! U; ], J, w( [  g
$ g3 o# L  f5 W* \5 D* Q# |
我只是收起師者的模樣,用手臂壓低他們的頭,悄悄地說:「以暴治暴才是社會的手段,不然何必把壞人禁錮起來呢?」
0 Z, y2 E: r8 X7 @# N. a
2 J% Y4 K. _" L5 ]三人小組證明了我的看法後,對於李大強的證詞,我又心生疑慮。9 e- e; O( F0 i6 e) Y0 P. M
8 J. L$ j  p# Q! U, o( a
如果假設,我推斷的就是真相,那麼李大強所見到的又是什麼?抑或者他也是共犯結構的一部份呢?
3 |, ^8 e* L9 x2 q7 w( u3 i8 s' n4 O5 _  a
我試圖模仿那天李大強在案發現場目擊的情況,我仰躺在操場中央,不斷注視著遠端的大樓,然後冥想著K墜落的樣子。我必須坦承因為K的死亡,潛藏在我心底的良知正不斷懊悔著。
0 v1 V" V/ B* ^! w2 [. ]3 X) e* S# x1 o1 H) U
曾經我和K有著極為相像的成長背景,我們任性地使壞,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追求著毀滅式的英雄行為,可是如今K死了,而我卻活了下來。和K共同擁有的某一部份,讓我覺得自己彷彿也遭受到懲罰一樣。尤其在接觸李大強、雷鬼、小豬、滷肉飯後,我突然驚覺到自己過去的犯行有多可怕。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到底有多少人的人生跟思想因我而改變呢?他們是不是一步步走上歧路呢?
! H- c  A  Q) x( X4 R1 m! t$ S8 P# g* J, T0 w0 d
是的,我的良知在我青春期後,幸運地開了芽,可是同時我又折斷多少天真?
1 [# C- o1 h! H1 X$ a% m3 x% B4 J) y4 n- W) I6 C
    和李大強碰面後一個禮拜,沈雅芳趁著下課時間打到學校給我,她背著李大強私下與我聯絡。她認為李大強雖然可以不在乎我的質疑,但是身為女朋友的她,卻有義務洗刷別人對他人格的污衊。她嬌怒地說:「我是回家之後才感到生氣的,為什麼老師你不明就裡的懷疑他呢?他有作錯什麼嗎?誰說一個人只要被欺負,就一定想要報仇?國父都說以德報怨了,也許大強沒這麼偉大,不會說要原諒K什麼的,但不表示他一定要報仇啊!」
. o* @; G1 f9 m* b5 Z! I
4 b4 i) U5 I: N. p- c' [    「但這是很基本的犯罪動機啊?警方在推測犯人時,不也是從周圍最有動機的人開始調查?」我心平氣和地向情緒略微激動的她解釋著,我察覺電話一端的她,正不耐煩地用手指叩著木質桌面。我想和他們談話之後,她與李大強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她的情緒怎麼會轉換如此劇烈?
) w! K+ V8 |$ R" N5 B, S) h4 ?8 `* ?7 A$ ?
「可是這樣很不道德啊!懷疑一個人的動機,不就是未審先判嗎!」她矯揉造作的說出彷彿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台詞,她怒氣沖沖,似乎只想以自己的私心撤除我對李大強的疑慮,而我則是佩服現在的高中生居然已經能熟悉政客之間的譴詞用字。3 O/ X6 E. a" c3 t9 W7 u2 Z

$ o- R8 m( `+ M' W) o/ d5 V「如果李大強沒有說謊,就不用擔心我的調查。」我強硬地回。
1 f/ T# W- V; D) \
! L  c9 K- \! d/ ?0 w/ x「老師,大強是不會說謊的,我認識他也兩、三年了,我沒有看過他說謊。」% E: q' o; x' T* x; b( S

+ t! _+ C( j8 a: J5 `「我願意相信這件事情。」1 G' o: K9 i: v
5 D" k' \- q" p) r  |
「我敢用性命擔保,大強不會殺人的。」
& S  P. H0 m+ {" r# j" T
  ^# |4 V9 c3 _: K3 w" s- @$ T「雅芳,我並沒有說大強殺人,我只是覺得K死掉這件事情很不對勁,難道你可以接受身邊的人隨隨便便、莫名其妙死掉?」9 V& K4 i4 [: {9 d) D

: D8 x1 u2 \: k8 d# Q「可是…老師,K這種人死掉也好不是嗎?他這麼壞,我想一定還是有其他目擊證人的,可能當時就在附近的大廈曬衣服或是種花種草,只是K太壞了,所以根本沒有替他作證的必要,就算他真的是被人殺死又怎麼樣呢?大強願意作證,卻反而被當作是兇手來懷疑,真的是好心沒好報!」說完話,雅芳便激動地啜泣著,對於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我的懷疑」,這一點似乎令她很挫敗。0 j2 j, \0 _8 L# z7 b- N- _4 ?% H9 Z

- B) C! L6 I0 |- W沒錯,學校方圓幾百公尺,都可能存有第二個、第三個目擊證人,但是卻沒有人肯出來作證,雖然這可能是日漸冷漠的都市人,不想作證惹麻煩罷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中學生。
7 V3 T/ G) ?) S7 ]5 l3 F: F$ I
6 G, U2 x1 M0 f接著,沈雅芳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她說,這個女生曾經和K交往過,有興趣我可以找她談談。她很有自信地認為,這個女生有辦法使K在我心中的評價更為低劣,「那麼你就會發現,你現在的懷疑都是沒有必要的,因為K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最後她帶著傲氣掛上了電話。

點評

"每個人一生一定都會有想殺死的人,只是我們不能隨便動手",非常認同這句話  發表於 2011-7-15 16:12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1-31 22:24: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七、
* k3 @. q, _. f6 l. j, _  v: I* I5 L
6 F2 S/ G/ A( A# V) M/ E7 w    三天後,我準備好心情便撥了電話給那個神秘的女孩。# N$ u' Y% G+ `

5 R( G( A& _" [; S電話響沒幾聲,女孩就接了,剎拿間我還以為一切都是沈雅芳安排好的,她精心準備一個謊,只為了洗刷李大強的不白之冤。
4 ]: b, }! k7 G' j; M
9 Q! {: i5 x& M# h( s% R# e% H6 b我示意身份後,那個女孩便清爽地笑開來,態度一點也毫不意外。她叫做小敏,說話很客氣,已經出社會工作,大K兩歲。
0 J1 X8 ?7 ?/ f
* C0 x$ V; X" V; D1 M. E「其實我並不打算說K什麼,畢竟他已經死了,只是小芳很堅持要我跟你談一談。」小敏聲音聽來有點憂傷。
# u9 s5 j9 U3 J- j# U  A8 e2 z2 V# J% j9 Y6 o* }# _9 o* ]
「假設…我是說假設K是被殺死的,你認為有誰想殺死他?」; H- W# j* }* L# D+ R- s
6 U5 b/ w, p3 q1 I0 ?
「Anyone…老師,這是事實,K身邊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她很清楚K是一個怎樣的人。
+ {( u5 i8 Z$ [8 ~( a: g
8 T% M1 ]" u) H7 O2 k6 _8 X「但大家都服從他也是事實,敢下手的,一定沒有幾個。」  K# b, d) `3 |0 Y
0 F  x* g9 I1 C; t8 C
「也許吧…」
! }  w2 a' i3 o  b; C) z! \# {( U5 H0 B) D
「你想不到任何人嗎?」( `! i; `. F! k, b8 D8 W9 m6 c) \2 Q
1 k8 z% f( Q$ L. c; v7 i
「我不想猜耶。」她故作俏皮。
' U$ o: g* ~9 x; Y* O7 i; x7 h) s
: w( \( [" ]! d6 N「妳為何會跟他分手?」既然她刻意迴避,我也不想強求。3 z: D( n$ |3 R$ W" w
9 \# j) J# Q; I: c. n+ E* U: h
彷彿深吸一口氣後,小敏才娓娓道來:「他爸媽怕我懷孕吧,他姑姑是民代,舅公又是里長,他們家的人還是需要一點門面的,他還這麼小,讓女生未婚懷孕,不太好…」她帶有一點
% W9 b9 g) C" m7 w感慨說:「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他也怕自己不能控制吧。」
2 K; W+ v& G( G% E  L1 Q
1 F$ _. m, p  l「這樣啊…」聽見一個女孩這麼誠實,我反而不知要接什麼話,但我仍勉強地問:「雅芳說,你知道K的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一定會讓我對K徹底的失望。」
) R5 r' Y5 O3 j. F& `) s* Z' R& n+ Y( d% w
「跟我分手後,他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她彷彿沒聽見我的問話,又答了一次。0 W" n$ V2 g+ ^* y6 p- N3 O
, L$ i+ P/ N2 Y8 U/ o6 [% S
「妳剛有聽見我問的嗎?」以為她心不在焉,我不好意思地提醒她。
# A: S2 ]9 s2 ^8 r, C2 i1 F+ W1 a- r. l' ?  d
「所以我回答你了啊。」/ f3 O% L+ U, u* k; N
$ R2 n2 h3 B# ]( s& E
「啊?」我呆愣住。$ F. E5 V" ]6 }# J2 c0 b5 x
0 e) [: V6 ^: M3 z+ p
「這件事情很醜陋,真的很髒,老師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d7 _! t$ S1 r0 E4 A7 f1 j

: l$ x/ S8 E. m, ^- G「很髒,什麼事情很髒,妳可以提示清楚一點嗎?」
& V3 i( R4 F& c: Q( I; f! F& Y  \4 J' h; [  m
「我只說一次…K之前從他家裡二樓摔下來過幾次,他家的人都假裝不知道他想幹嘛,其實大家都猜得出來,老師你知道吧,K家二樓旁邊緊連著的就是旻光的房間…就這樣,老師我不能再說了,我只要一想到就好難過,一想到就快瘋掉了。」語畢,她便率自掛了電話。: O. ?2 X# p3 `+ M) m6 d  m
: Y1 R; m6 J, ]/ y
小敏洩漏的祕密卻引爆我心裡的震撼彈,這個比信任遊戲更骯髒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左思右想,決定找愛因斯坦討論。
' l' Y) g) U' l: K5 [! C# C  b1 Y3 j. X/ W7 ]& ?
「你覺得是什麼?」我早已把我的推斷告訴過愛因斯坦,我告訴他犯人有可能是誰後,他著實憂鬱了好一陣子。他本來不想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可是如今加上小敏所洩漏的,明顯已經證實我堆斷的可能性。
) E3 d. R. W: q; S5 G4 G5 w. R$ f3 C( r0 z8 i9 I+ }
「你從我們過去班級的成績裡,應該有觀察到在K死後,旻光的成績突然有了起色對不對?尤其是每一次的段考都回復了本來的水準…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在升學主義這麼濃厚的台灣社會,旻光究竟是以怎樣心情作犧牲呢?而他也許…也許不只犧牲這樣吧。」愛因斯坦並不想說的太露骨,但我們都能明白小敏的意思。, D/ f* e$ v% |! ?8 z0 J* g

2 u+ U8 w" C! k4 q  |2 {( X沈雅芳真的讓我對K的惡行徹底領悟了嗎?+ V2 R3 O# U/ g! U7 i8 k, M( C
6 v: J$ c6 `' ]8 o! p
沒錯,K確實比我想像中還壞一百倍,可是我能因為如此,就視而不見嗎?
8 u- f$ H* M, v3 O8 ^; l' s8 E3 h) w6 f" f6 {) Y
壞孩子我看過很多,但因為如此而付出慘痛死亡的,K是第一個。
) C6 K' |, Y4 J) @2 A0 u: p  f3 a6 f, v! S/ v# M, |& A
人生是一個很奇妙的事情,在行進過程中,你永遠不曉得會有什麼可能性發生。並不是每個孩子一定會變壞或者變好,有人終其一生就在灰色地帶不斷掙扎。也就是說,我不能因為誰表面上呈現的樣子,而去相信一個人的行為。在我成長過程中,我曾經是一個壞孩子,但我卻投胎換骨,因為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人的任何可能,這也是我對李大強為何如此強硬的原因:人沒有一定的好或壞,經常只是一時的信念與選擇。一個好學生,就沒有作錯事的時候?就像一個壞學生,也會有心懷仁慈的時候。
: D# Q2 C  u- i" a1 k4 Q
# M& Y5 c, ]2 k/ [7 G我不想預設誰以前怎樣、誰未來會怎樣。倘若K不是提早結束了他的人生,我們又能保證他不會有改頭換面的一天嗎?當然也有一半機率是比現在更可怕一百倍。但即使是那樣的可能性,我們也沒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利。
6 I: B5 `' P4 B% X! D! j+ d: N) s. f6 Q
「你說,人會不會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我有感而發地問。1 t4 F0 L, _# D- X/ ^% O
- O! P) ?; u; E: a6 @% Y1 e; @+ X
「會啊。」愛因斯坦不時眉頭深鎖,真相探究得越深,他的心情也就更低落。
4 E0 C7 @# S6 D6 s+ F) r5 d! p% R: E- n; N# `% a" G
「以前我還糊里糊塗的時候,覺得欺負別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死人,可是現在我當了老師,滿口必須仁義道德時,我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很可怕。」2 l% T. r; E. `/ c! K3 s1 Q6 j

/ e5 F& h! H- Z4 A2 h- l「每個人都有很可怕的時候,我雖然很怕K,可是每當我意識到自己明明是個老師,但我對K的死亡卻只想漠視時,我更覺得自己可怕。你就算換了位置又怎樣呢?你所支持的正義,也
2 }5 O! Y1 a4 H不會因為換了顆腦袋而改變啊!」他勉強自己鼓勵著我,但我其實明白自己所揭發的事實,不斷地在抹滅他在教學上的努力。0 X4 [6 b! P" J+ }" ~
. A# t7 y0 G# @+ r  L' _5 d/ J$ d
換了個位置,就換了顆腦袋——接著,我突然想到司令台,那個校長每天升旗時,幾米寬的台子。我回想起沈雅芳曾經解釋過的事情,當時李大強難看的臉色是否在提醒我什麼呢?我並不是沒有站在司令台上過,只是我從不曾把頭抬起來往遠方望過。但我知道,我即將推斷出來的真相,縱使人不到現場,我也能一目了然。確實李大強沒有說謊,不過我也沒有錯怪過他。也許看起來很自相矛盾的結果,之間也能存在一個毫不衝突的可能性。* v& D' z! H7 ~
   
/ Y* y9 ~2 `9 g8 _5 m/ E) r% _望向遠方,想像著未來,是孩子才會有的行為,身為大人為生活汲汲營營的我們,還能享有那麼單純的時候嗎?我知道李大強會目擊死亡現場,純粹只是一種巧合,因為K的死亡從來都不是一樁完美的犯罪。那只是一種報復氣氛下,所釀造出來的悲劇。我明白,李大強並不是想報仇,他只是想保持緘默,他只是同情那些還逃不開的人。也因此沈雅芳為他所做的努力,他都覺得不過是多此一舉,說越多只會錯越多。6 |  F: n0 b7 V+ L6 O

6 ~9 y, D( w) \5 d5 c- x過了一個月,我約了已考上某一所公立高中的旻光出來。
. {* n/ |) g( N/ r4 u, w5 X( g8 w0 m+ X: C
我知道,他不會拒絕我。+ j1 G) [# i  f4 h  g
6 i* P* m  z4 H8 p
「他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他是一個沒有什麼秘密的人,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瞭解他。」旻光是一個怕生的孩子,始終迴避著我的視線。
4 _+ b' A1 F; [! u$ z# N+ k6 `9 G1 x
「那他瞭解你嗎?」
5 \5 I+ \8 H- B
& G3 k' [: {' n. [. q1 i8 k旻光肩膀一愣,似乎有點驚訝我的問題。! a0 l) s% d/ M" E- v
& i/ h. D0 J) N# ?( D; j: w; C
「坦白跟你說,我不認為K是自殺的,K是一個在學校欺負別人,而且令人頭疼的學生。我並不是在貶低K或討厭他,而是他沒有自殺的理由。也許他很痛苦,可是他有他宣洩壓力的方式。真正讓他走上絕路的,一定隱藏其他的原因。你知道他寫在門上的遺言對吧,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他死前留下了哪七個字,甚至都可以成為綜藝節目益智問答的考題了。可是看過那七個字的有幾個人?」
- X4 y) [8 ~7 V: G" z' d9 L  v8 `1 [5 ]/ S7 L! e7 s* k
他搖搖頭,臉色發白,我終於看到他的神情,有點似哭非哭,像個在尋找父母的嬰兒,他期待這個結果已經很久。8 ^. I. z+ m% t8 f  g, ?
6 d1 ~8 u  g, M$ i
「我看到了,有一個記者在校方還沒清除字跡前,他有拍了下來,但是迫於壓力就沒有發佈,而我看到照片了。那七個字歪歪斜斜的,很像一個小學生寫的字。我比對了K曾經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裡頭每一個「我」字,他都不習慣勾上下面兩個勾。可是那遺言裡,那兩個我,卻勾的十分清楚、十分用力。」
) F0 B* m, V9 T8 U6 l9 t7 G& O- }6 d2 }
我將模擬K自殺現場寫的字和K在課堂上被沒收的小紙條放在桌上,警方一直沒有把遺言當作重要線索,但那卻是破案關鍵。" a' i. |! i4 T% t  J
/ C) j6 k/ m+ V7 ^9 O( P
旻光咬緊下唇,頭壓的很低,他明白接著我會說些什麼。
: U8 q* p, g; g; o
4 U8 @- K4 y' q1 M& h他早就知道答案,而一開始我們卻錯過了。4 u1 a' o5 R5 [/ \8 x/ k8 q
" H0 ^3 P. E) V9 \0 b( N  S
我手指著字條,無法控制情緒地說:「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的相信,那七個字就是K寫的呢?為什麼我們都毫不遲疑相信,K是自殺的呢?」
, A$ ]# v. H2 U: B: n1 `% W
  O2 M9 {; X+ ~緩緩地他抬起頭來,彷彿撥雲見日,他雙眼泛著淚水說:「是啊,為什麼呢?」然後苦澀地笑了。* c6 ~1 a& Q5 h, N5 l4 l3 g9 n

3 b) K# P% n% @& P- n8 C" D- m" VK用著它逐漸發硬的下體磨蹭我的臀,一股羞恥感蔓延我的全身。
( E3 }2 A0 p& M3 P8 e" f
) x) p- S: P  r" e8 o) o; p我繼續裝睡,緊閉雙眼,光從窗簾透進來,那是很刺的陽光。6 Q) z# V3 ?; X8 N  |0 ~
. t! ~" e! {) p1 _9 E3 K
一股濃郁的汗臭味從他身上發出,好骯髒的青春。我想逃,逃離這世界。
/ X7 S2 B, t$ N: [3 ~" s/ p! }4 q. b
我想死,每天都想死,因為我必須面對深夜裡攀爬而來的野獸。* w2 D8 h# Y! G2 Z

, Y9 T/ F0 Z. D我為K付出了全部,可是他卻是不斷傷害我,不斷傷害別人。  _! Q) F1 u/ N  M# x
$ g5 ^( K2 K' s
我不是K的好朋友,我是他的奴隸。
6 {- h. c+ r: g; |4 M7 w6 j. m  |2 e2 f  o4 P3 z
我知道,我必須結束這一切。* U0 S+ q- r+ A# K; i6 Y& X3 a/ K

# P0 ]' T5 g6 n6 D+ G  g  V4 AK,我討厭你。5 E9 n- k! ?' E

) D2 ~0 H" W7 I7 B5 o# p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 G' Y$ c& ~7 W; x* v* s+ K2 p: n* E* R! w1 a$ @
你憤怒的要攻擊我。
6 ~9 V4 e* s: q. `, Z" m7 @* K- O
而我只是將你喜愛的球遠遠朝你拋了過去,你跳了起來,臉上神情依舊自信,潔白的牙亮的發光,之後,我看到你意外的眼神,然後,你跌了下去。
* ^5 l0 j, j  Z& C6 _- P4 \+ B8 [& a: R
啊,原來你在跟我說再見。

- F0 f7 `) Q& l& |* i
3 T, w3 J* z; K" g. m! l6 R7 \旻光跟我說完當天狀況後,我選擇了沈默。% N* ^" `' J$ N2 M8 T: g9 Z' H

5 z( ^; e& T7 O  W" WK死了,那不是青春狂想曲,而是悲澀的休止符。
6 q, |  C* v6 q" \% g, ?- z/ ~( M$ L" ]6 v
旻光當時就在現場,他就站在頂樓門口和K談判,只是以李大強在操場俯瞰的角度,並沒辦法看到接近頂樓門口的深度。不過依照旻光的說詞,至少可以解釋為何K的棒球會掉在職員停車場,當時旻光投擲的球一定是穿過了K的手邊然後從頂樓飛了出去吧。& T& _. l9 D2 R

; W- _9 I% @7 V, |- j4 h旻光是K性慾下的受害者,而諷刺的是,他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之間禁忌的關係持續了多久,我並不想追問。我們都清楚被欺凌角色的特質,都不外那幾點:外表懦弱、性格壓3 B8 o- {) d* H2 l6 D
抑,不善於表達自己,不善於被瞭解,而這就是旻光百分之八十的成分。
! p1 }5 M- N! z$ i/ G* p/ I" ~, @2 }2 B7 f
K很多作業,多半都是班上同學幫忙寫的。旻光冒充K寫考券作弊的事情,更是班上的祕密。所以K寫字的習慣,他幾乎可以模仿的維俏維妙。可是為何在最後一刻,他卻選擇留下把柄呢?6 ?/ K: q$ Z+ D% c- n. G

; E! @3 ?0 E9 p& P; g& q當時在頂樓上的,真的只有他和K嗎?
! ?; e' N; }% B
- S& `) `) Y0 y1 r. g9 C又或者,這是另一個集體暴行?
- R% R0 f: g, _+ g% Q3 o' Y) |
1 T& h) {5 E+ ^! f- S1 }0 r. p——雖然在別人心中我也是個爛人,不過我們也想要有報仇的權利啊!4 u( C! D4 _2 C' c
——那日,我們約在頂樓,我要告訴你我討厭你。
  D) F( S3 f) ^6 o- y; v

, E6 P) @# P( ]0 J( I* c$ w在地獄裡的K,如今你想像得出來這種光景嗎?
: A4 X% f1 Q0 _$ n  O$ a8 @
+ ?1 p6 G! e. T' I大家同情你的死亡,哀悼你的自殺,但是真正處在絕望之處的人是誰?希望被救贖的人又是誰呢?我彷彿看見了雷鬼、小豬、滷肉飯和旻光,他們站在寒風裡瑟縮著身子,而身上的光明即將被吹熄。8 @. `$ S# x, G, @7 s1 W
& ?, @) G2 g3 ?- ~8 W6 v* o4 t
旻光離開前,語氣難掩憂傷地告訴我:「老師,你知道嗎?即使夢魘已過,我仍沒辦法獨自一個人面對黑夜,K死了,而我人生的某部分也被結束掉了。現在的我並不後悔當初的選擇,也許將來會。現在只要能讓我心情好過一點,作什麼都沒有關係。」旻光已經豁出去了,他不想隱瞞實情而活著,他不想變成K,
+ K( R: e: h2 _8 `6 O" I
9 N9 I/ d! ]  ^6 q, \8 m6 P所以即使他會被當成犯人來對待也無所謂。只要有人願意瞭解真正的內情,他會還給K一個正義。4 e( A# W# q4 s  c

7 e+ h5 N0 L" h3 P李大強並沒有說謊,在操場中央,他確實只看到K一個人,但倘若站在司令台上作暖身操時,他就已經目擊所有狀況呢?司令台的位置,我實地探訪過,以那樣的角度跟距離,要看到頂樓門前根本就綽綽有餘。可是K卻是在李大強跳高時,他才跌落下來。李大強明知K的死亡有隱情,卻沒有全盤托出,他只說了一個事實,而另一個他卻選擇緘默。. E( _: I) ^# Y$ C) `7 L
% p" l/ W! F  Z& Z# C
我內心下了結論後,隔沒多久我就打電話給沈雅芳,我語氣輕鬆地宣布:「我已經知道李大強沒有說謊了。」聽到我的回覆後,當下她便笑了出來,聲音異常欣喜。我並不想毀滅她心" g, q0 J% T* Z3 K$ E1 H
中「永遠不會說謊的李大強」,而確實他也沒有說謊,只是保持緘默罷了。雖然這份緘默,也讓我們共同埋下一個罪惡的芽。
1 H9 x$ L$ _- R, N  Y) \/ @+ X- o6 ~* p" I$ |& q' o
愛因斯坦後來坦承,其實當天他就有去調查班上所有同學的行蹤,然而有些同學卻沒辦法作完整交代,可是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提報給警方。警方一開始就排除班上同學涉案的可能性,因為他們推測以K過往的紀錄與性格來看,班上同學沒有人敢挑戰他。: f4 Y9 g# V% D- p; ^
  F1 Z5 |* U! \$ L. n: R% g
「可是那是一對一的情況。」愛因斯坦神情陰暗,冷峻地說。1 g+ s2 l7 X0 {$ x+ ]: o1 R
/ k6 T* f( Z6 L) w+ ]: L  p. O
愛因斯坦為了保護同學而隱瞞實情,他將所有的指責承擔在自己身上,但2 N6 J# B* {" {+ G+ a" b
# M, v, b9 t6 S7 P' G: I
我仍忍不住想問:「為什麼你突然想要告訴我?」
, t% w5 D; \( ^8 j9 A4 T
! ^# E" [% {& D( t1 e「因為,你已經留了餘地不是嗎?」他對我投以微笑。) l' R8 b+ q2 d  f

  ^+ N0 T9 \, I3 R% X沒錯,不論旻光自白的真實性為何,我決定當它是一場意外。1 U$ {  B3 \* z

; G& `: B) `$ ~2 C5 w這就是我們共同緘默的正義。* I# Z2 t9 H, Y( f

4 T! q5 U% C7 c$ C# U% M: y8 ]正義是什麼呢?  {7 U4 {( o( `! P3 H
+ g: D, F! b6 g" x
最後一個疑點,就由我回答吧:
( J  g0 X- u! y正義是,刻在頂樓門上的遺言,那是旻光留下的求救訊息——
3 l0 h; V- P& A, M
5 X/ X7 J3 j6 y% x8 a/ Y& y
0 E/ k9 h* c# n我以為
  S/ I& F; z3 e. W: F7 b你了解我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發表於 2010-2-1 04:26:18 | 顯示全部樓層
我一直都很喜歡妳的文
* L1 j, K' Q5 S1 ^4 y偶而會光顧妳的情慾商店
2 k1 S9 @& [1 A' Y+ u4 b! b+ y$ I# N妳的作品常常會觸及人內心常被刻意忽略不去觸碰的恐懼和罪惡2 l/ k: q* n0 K9 u

4 I# e+ m! r) ?9 y' \% g# }- V& T看完這篇讓我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 h2 S5 `8 i5 X$ z3 r* j3 H+ B不住思考著人類群體中加害者與被欺凌者之間關係的連鎖與平衡* |4 Q7 U% ~8 ~  d- l/ U& X
' {* t- X$ U, ]1 A' b+ ]) Y
特麗莎大大妳真的太厲害了...
3 A9 e6 g& @4 k2 l' ?這世界需要妳這樣瘋狂的人(這是至高讚賞)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參加活動: 0

組織活動: 0

 樓主| 發表於 2010-2-2 01:43:01 | 顯示全部樓層
人需要的,不過是一點點瘋狂。7 v, U5 V( k5 g
一點點瘋狂就足以活在世界好久。
7 j0 O5 K6 S& n- d1 }我寫的也是周邊經驗的影子,
. P- k* d9 J1 U: b% J/ y9 j# Q# r希望我筆下的瘋狂能給大家不同的感受。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小黑屋|手機版|Archiver|信箱|愛女生BBS|隱私權條款|2GIRL女子拉拉學園

GMT+8, 2024-11-23 12:40 , Processed in 0.175877 second(s), 2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