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眾人帶著輕視的眼神看著她,恐懼蒙上了嘯凌心中,那些人在哼了一口氣之後,離開了房間,房間只剩下大夫和嘯凌。 「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嘯凌開口問著,雖覺身體的不適,但為何方才那些人用那種眼神看自己?自己身上的病難道會是傳染病嗎? 「如果妳已有丈夫……那便不是壞事,但妳是女巫啊!妳可知妳有了身孕?」大夫說著,輕嘆了一口氣。 「身孕?怎有可能!?」嘯凌回答,又覺反胃,右手摀住了嘴巴。 「多年來我診斷不曾有誤,妳這是害喜。」大夫說著,皺著眉看著嘯凌,嘯凌身為女巫,卻懷有孩子,她的未來令人堪憂。 「我不曾碰過男性啊!絕不可能!」嘯凌辯駁著,不解大夫,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開什麼玩笑!不曾碰過男性!怎可能有孕!」大夫出現了嫌惡的神情,外頭的人亦用一種鄙視的神情,靜靜觀察著裡面的人。 「那是神……那是少司命大人她……」還未說完,在此時進入的主祭恰好聽見了這段話,衝向前,一個巴掌打落在嘯凌臉上。 火辣,帶著憤怒的巴掌。 「不許妳侮辱了神!妳的命已經夠低賤了!不許再發言侮辱了偉大的神!」主祭怒斥,雙手垂在腿旁,握緊了拳,眼中,充滿了怒氣。 「我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嘯凌反駁著,但她處於下風,不論是哪個方面,身分,或是地位。 兩位女性緊盯著彼此,空氣中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外頭突然一陣敲鑼打鼓,緩和了情緒,一個下來匆忙進入,雙膝下跪。 「報!將軍已打了勝仗歸來!」那人說道,見外人散去,主祭嘆了一口氣,揮了手要那人離去,房中只剩下主祭與嘯凌兩人。 沉默,主祭只是不斷的嘆氣,雙眼望向了嘯凌,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才坐在嘯凌身旁。 「說吧,已經沒有人了,是誰的孩子?我不會殺那個人的。」主祭說著,身為主祭,或者是身為這個小城未來的城主,她有必要依法行事,但同為女性,即將身為母親是一種喜悅,所以,她試圖想要捍衛住眼前這名女性。 「我說過了,是少司命大人的!」嘯凌回道,主祭搖頭拒絕了這個答案,逼問的眼神令嘯凌別過了臉。 人為什麼那麼矛盾?信仰神卻不願相信有神的存在?那信仰了又有什麼用?明明都是事實為什麼仍不相信?還投以如此輕視的眼光? 「只剩下一條路了,對不起,只能將妳從女巫之名除去,逐出城外,只有這樣,才能保妳一命,我不想傷害妳腹中的孩子,來人!」主祭說著,中間的一小段話特地壓低了聲音,只有嘯凌聽見。 依城中法規而被下令驅逐的嘯凌被拉起,只覺全身痠痛,被拉起後摔出門,一匹馬緊急被拉住,發出一聲長鳴,是將軍。 將軍躍下了馬,攙扶起嘯凌,還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顏,身體的劇痛令嘯凌失去了意識,昏去前,口中還喃喃著-少司命? 將軍看了嘯凌,又聽見她口中喃喃的名字,嘴角揚起了一個笑容,抱起了嘯凌,在眾目睽睽中,將嘯凌帶回了宮中,給予適當的照料。 緩緩睜開了眼,身體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流了滿身的冷汗,以為自己將置身荒郊野外,此時入眼的卻是華美的布置,嘯凌驚坐了起來。 「哈哈哈!少司命阿少司命,妳就這樣丟著老婆不管好嗎?」將軍大笑著說道,似在調侃自己多年的好友一般向著天空說話,此時,只見一箭破空射來,削落了將軍髮梢,那箭上綁著一封信。 將軍不理會驚愕的嘯凌拾箭一看,信中所言的究竟是什麼?方才還笑著的將軍瞬間臉色一沉,農眉皺了起來。 「妳想去哪裡?吾送妳回去。」將軍說著,手中書信丟入火爐中,劈啪響著。 「我出身山林,自該回歸山林!」嘯凌說著,依稀還記得自己當初就是在山林中被發現才被帶至城中生活,當時嚮往人群的她,與人相處之後才發現人性是險惡的,但是,後悔早已來不及。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讓妳回去。」將軍說著,抱起自己的頭盔,走出房間。 睡不著,只覺腹部疼痛異常,強迫自己入睡,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嘯凌腦中思緒混亂。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愁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嘯凌輕輕吟唱著祭祀用的曲子,靜靜想著那不知身在哪哩,訊息永遠給的模糊的少司命,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微寒的月光偷偷從窗戶溜了進來,映照在嘯凌臉上,一道淡淡的痕跡晶亮。 恍惚中,只覺夜風不知在何時吹入了房,一個白色身影緩緩出現,望著嘯凌,漂亮的眉緊皺,此時,將軍走了進來,身上的裝扮未變,仍是那一身鎧甲。 「妳可來了啊?少司命,那封信是怎麼一回事?」將軍說道,黑眸中炯炯有神,席地而坐,眼光不曾從少司命身上移開過。 「如信所言,禍星將降。」少司命說道,身手輕撫嘯凌的臉頰,手指,刻畫五官的線條,少司命的表情明顯放柔了許多。 「三天內要撤離完畢是不可能的!」將軍說著,口氣中帶著滿滿的怒氣。 「只能盡力而為,汝也完成了任務不是?該回天上去了,國殤。」少司命說著,銀眼中映照出嘯凌的模樣,輕坐在床畔,黑眸中映照的是紅星,她口中的禍星。 「我知道!等撤離完畢之後我就回去!」原來,將軍是戰神國殤下凡,說完後,他離開了房間,之後,外頭響起了鑼鼓聲,突來的命令,城裡一片混亂。 「嘯凌……吾子,別苦了汝母親。」少司命低喚嘯凌的名字,低下頭,脣,即將覆上,外頭卻響起了腳步聲,少司命坐起了身子。 來的人是主祭,似乎是關心嘯凌安危而在這個時候出現,進了門,發現了少司命,一愣之後,雙膝跪下,而少司命則是看了主祭一眼之後,又將注意力放在嘯凌身上。 此時,嘯凌發出了痛苦的低鳴,似乎是腹部又疼了,冷汗直流。 「別這樣折騰她啊!」少司命說著,右手輕覆在嘯凌覆上,安撫著腹中的孩子,如此的動作,似乎是減輕了疼痛,嘯凌停止了低鳴,偏了個頭,輕輕靠在少司命身上。 「少司命大人,膽敢問您,為何您選上她而不是身為主祭的我?」主祭抬起了頭,鼓起勇氣問著自己的疑惑。 「在吾眼裡,她是最好的人選,與身分無關,汝等望有子,卻未到時機,去吧!和將軍離開,創造一個繁榮的城,屆時,吾會讓汝有子。」少司命說著,揮動右手,揚起了一陣風,左手,化出了一個火焰,凝聚成一個紅玉,放進錦囊,交與主祭。 「她的安危呢?」主祭問著,右手手掌握住那錦囊,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充滿了擔憂。 「放心吧,吾確保她的安全,三年後,汝將有子,那玉,就當作吾給予的禮物吧。」少司命說著,風再次吹起,伴隨著蘭花香味,主祭的身體,隨著風離去。 少司命目送著主祭離去,將注意力轉移回嘯凌身上,低下頭,輕吻了嘯凌額間的紋路,下了法術,讓嘯凌睡得更沉,抱起了她,消失在房間內,只留蘭花馨香。 城中混亂,剛凱旋歸來的士兵還未來得及休息之後,接到命令之後又忙了起來,但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沒有人有怨言,聽從著國殤的指揮,搬運著財產,護送著人民。 第一天,; P; T- K5 q- Y/ n% j9 g# x/ `; B
貴族搬著自己的財產離去了,地主也跟著離去,那也是第二天的事了。 禍星將降的日子到來,城中還剩餘著許多人民,早晨,烏雲遮蔽了陽光,士兵們盡力護送著,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各個揮汗如雨,時過午時,鮮紅火星劃破長空,直襲小城,來不及離開的人擁抱著彼此,似在等待死亡的召喚。 風突吹,一個人影護在人群身前,是國殤,禍星用力撞擊在他身上,紫焰包覆了他的身軀,禍星碎裂成幾塊,向一旁的人民襲去。 「將軍!」人民喊著,被這樣的畫面震懾住。 「媽媽!」一個孩童呼喊著,蝶在一旁無助的望向自己的母親,那位母親衝向前去,緊緊抱住自己的孩子,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孩子的性命。 「其他人快逃!」主祭從人群中衝出,指揮著其他士兵護送人民,身為未來城主的她,她的人民還沒完全離開,她不能離開。 「劍起風,氣掃天地。」一個聲音出現,狂風驟起,將那即將攻擊那對母子的火焰碎片吹離,隨後,劍氣劃破了石塊,成了散落一地的灰。 「妳也快逃!」國殤向著主祭一吼,衣服散去,現出了真身,他身為神祇的模樣。 「李閔呢!?」主祭一驚,李閔,國殤在人間暫用的軀體。 「他沒事,應該已經到另一頭去了!快走!」國殤退了一步,火焰,在他身上蔓延,咬牙,右手掌一推,試圖將火星推離,卻無法使力。 「汝還不能亡,國殤。」少司命說道,人影閃至國殤身前,國殤身上的火焰往少司命身上撲去,屆時,少司命右手一揚,風帶走了剩餘的人民與主祭離開。 「少司命!妳!別!」國殤瞪大了眼,只見少司命一吼,散盡功體,真氣從口中散出,火焰,貝導往海岸方向而去。 「替吾照顧嘯凌!喝!」少司命說著,真氣即將耗盡,只見國殤口中喃喃著,一陣風,帶來了雲,天降甘霖。 「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一個宏亮的聲音從天空中響起,白髮長鬚老人緩緩降落,撲滅了火焰。 少司命僅存一絲真氣,跪地。 「傻孩子,妳屬性為火,以火攻火,不要命了?」雲中君笑著說道,右手真氣輕運,緩緩輸入少司命體內。 「吾將至轉世之時,無妨。」少司命說著,皺起了眉,別過頭去,看起來有些倔強。 「不要隨便把自己的小孩丟給別人養!」國殤說著,拍了拍少司命的頭,額間神眼一開,身上的傷口漸漸復原。 「小子,你的髮。」雲中君笑著,指了指國殤鬢髮正在燃燒中的火焰,只見國殤慌忙的用手將火給捏熄之後,露出一個笑容。 少司命輕笑,長劍拔出,用力刺近被火焚燒而荒蕪的大地,劍身,應聲碎裂,化成塵土,土地漸漸吸收來自神的恩惠,漸漸恢復了生機。 「少司命!自己惹的禍自己結束!」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是天帝,水波瀲灩,映照出另一方的狀況,在廣場上,一名女子披頭散髮,遭人辱罵。 少司命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誰,是那人-嘯凌。 嘯凌瑟縮著身子,用身體保護著自己的腹部,先前她確實被國殤送回了山林,但在城中的人聽聞之後竟將她擒回,認為這次的災禍是因為她觸怒了天神。 主計勸著眾人,但民怨難了,不能以言語制止,暴動。 「今救城民,實為功勞一件,賜妳五百年神列及天劍一把。」天帝說道,一把劍落在少司命面前,只見少司命接過劍之後,點頭之後,風揚,散去的功力回歸她身,消失。 國殤見著笑了笑,換回了李閔的模樣,隨著少司命而去,來到了暫時安居之地,只見城民將嘯凌綁在柱上,準備施以火刑。 少司命見狀,長劍一揮,繩索斷裂,嘯凌落下,長劍回鞘,少司命將嘯凌抱在懷中,雙眼一凜,震懾在場眾人。 「劫刑啊!來人!擒下!」一名看似官員的人吼著,一旁官兵湧上。 「看清楚!我是誰!」國殤護在少司命面前,以凡人之姿出現。 「將軍大人!那名女巫有罪!身為女巫之姿,卻擁有了孩子,是辱神大罪!」官員坐揖,對國殤畢恭畢敬的說道。 只見國殤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解鈴仍須繫鈴人。 「無禮者!吾乃少司命!她腹中吾子!何來之罪!」少司命吼著,手一揮,狂風起,神威揚,人民跪下,那名官員不知所措的顫抖著,五體投地。 「何必如此呢?」國殤換回了原本的模樣,化回戰神之姿。 「就事論事。」少司命回答,冷眼掃向國殤。 「主祭,未來的城主阿,妳說,該怎麼辦呢?」國殤一驚,那是少司命動怒的眼神,上次見到那眼神時,不敗的戰神竟也在那時吞下了生平第一次敗仗。 「這……回歸女巫之列如何?」主祭被指名之後,抬起頭問著,她不知道該如何補償。 「我拒絕!我不要!讓我回山林去吧!我要帶大這孩子!」嘯凌說著,右手覆在自己腹上,左手被少司命緊緊握著。 「嘯凌?汝……吾給汝帶來那麼多麻煩,汝還願意照顧這孩子嗎?」少司命說著,自己當初實在是太衝動了,惹出這麼多麻煩,為什麼嘯凌還願意為她照顧這個孩子? 「我願意,我是真心想為您照顧這個孩子的!」嘯凌說著,想跪下求情時,只見少司命點點頭,拔出了長劍,斬斷自己銀白髮絲,神力一催,銀白髮絲化成了一條銀色絲帶,將其綁在嘯凌腰上。 「吾……吾知曉了,不是由汝照顧,是吾和汝一起照顧。」少司命說著,左手手指在嘯凌腹上畫了一個符號,將自己的力量一半分給了孩子。 「不論是誰,不許干擾她的生活!」國殤吼道,狂風吹起了沙塵,掩去了眾人的目光,消失無蹤。 留下了親眼目睹神姿的眾人,人群中,一名書生紀錄了事情的始末。 轉身離去,口中輕輕吟唱著: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 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 夫人兮自有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I, o0 \9 Y* ]' V
. B& J" H1 F7 e }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 悲莫愁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帶,修而來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誰須兮雲之際; 與女沐兮咸池,希女發兮陽之阿; 望美人兮未來,臨風祝兮好歌; 孔蓋兮翠旌,登九天兮撫慧星; 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END |